眼晨雾缭绕中的姑苏城。粉墙黛瓦的轮廓在晨曦中温柔地起伏,古老的石桥静静卧在波光之上,寒山寺的轮廓在远山淡影中依稀可辨。那座小小的、挂着“共生”牌匾的绣坊,仿佛成了整个庞大而喧嚣的文明重建图景中,一个微小却无比坚实的锚点。“我们学到了,穆。”他对着身旁的妻子轻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确认某种深刻的领悟,“‘共生’,其真正的奥义,从来不是粗暴地抹平差异,达成某种僵化的统一。而是在尊重彼此本质的前提下,让差异成为相互滋养的源泉,让不同的灵魂在碰撞中找到和谐生长的空间。就像苏绣这门古老的地球艺术与来自星辰彼岸的星核科技——一个是深埋大地、汲取千年养分的老根,盘根错节,沉稳厚重;另一个是伸向无垠宇宙、探索未知的新枝,生机勃勃,光芒闪耀。新枝无论伸展得多高多远,它的生命力,它汲取的养分,终究来自于那沉默而坚韧的根脉。根有多深,枝才能有多高;根有多稳,枝才能有多自由。”
穆婉茹笑着,眼角有湿润的光芒一闪而过,像凝结的晨露。她伸出手,挽住了荆无棣结实的手臂,将身体的重量轻轻倚靠过去。她的目光投向飞船之外的无垠西北方向,那里是辽阔的戈壁与沙海。“下一站,”她的声音带着江南水韵的柔和,却蕴含着探索者的坚定光芒,“我们去西北。去看看那片金色的瀚海。那里的人们,在风沙与星辰之间,在焦渴的土地上,又是如何用希望和智慧,浇灌出属于他们的‘共生绿洲’?”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轻轻摩挲着腕间通讯器,那里储存着周阿婆绣帕的全息影像,“我很好奇,在沙漠的浩瀚与孤寂里,是否也有这样深沉坚韧、滋养着新枝的……不朽之根?”
“启明号”引擎发出蓄力的低沉嗡鸣,庞大的船身缓缓抬升,在太湖澄澈如镜的水面上投下巨大的、流动的阴影。下方,苏州古城在万丈霞光中渐行渐远,如同一幅正在卷起的、浸透了星芒与丝光的古老卷轴。而飞船内,每个人的掌心,似乎都还残留着一丝来自江南绣坊的、带着体温的柔软触感,以及那份在时光缓慢流淌中被重新定义的、关于文明温度的永恒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