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售从大户传到了中小持有者。谣言越传越邪乎,有人说亲眼看见银行行长——熵鬼的那个高级分身,化了道黑烟往轮回井跑,还带了三个装满冥币的箱子;还有人说,昨天去兑付的小鬼,被银行的阴兵打了出来,魂都散了一半。
“差不多了。”江沉盯着屏幕上明显下坠的光带,眼里闪了点冷光,像猎人看见猎物踏进陷阱,“牛头,你不是等急了?现在,该你们上了。”
牛头一振,耳朵都竖了起来,蒲扇手攥得紧紧的:“俺老牛咋干?是去砸银行大门,还是把那些阴兵赶跑?”
“不用你动刀动枪。”江沉拍了拍他肩膀,力道不轻,“带兄弟们去各个鬼市交易点,现身说法。就说之前被银行坑得多惨——你那笔‘镇魂贷’,不是被他们坑了三成利息?就说这个,哭丧着脸说,语气要够冲,最好能勾得那些债主一起骂——表情到位点,别光顾着瞪眼睛,要让人家觉得你是真惨。”
牛头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咧开大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牙:“这个俺在行!不就是卖惨嘛!俺这哭丧劲儿,连枉死城卖烧纸的老太太都得被俺勾哭,保证比欠薪三年的枉死鬼还惨!”
看着牛头带着几个面目狰狞(这会儿正好装惨,脸上的疤都透着“可怜”)的鬼将兴冲冲跑了,指挥中心里紧绷的气氛终于松了点,有两个年轻的修士交易员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哎,你说……咱们这能成吗?熵鬼的银行,可是有阴兵守着的。”一个戴眼镜的修士擦了擦汗,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模拟敲键盘的动作。
旁边的账房老鬼听见了,头也不抬地拨着算盘,珠子噼啪响:“放心,老鬼我活了三百年,头回见用卖单砸垮阴兵看守的银行——江老板这招,比勾魂索还厉害,熵鬼就算反应过来,也晚了。”
“可不是嘛!”眼镜修士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解气,“之前熵鬼银行那德行,咱们去兑点冥币都得看脸色,现在好了,让他们也尝尝被追着要债的滋味!”
江沉没理会这小声的议论,重新看向主屏幕,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决绝的力量,一字一句砸下来:“全体注意!最终阶段——总攻!所有预备资金,全部砸进去!目标:不计成本,砸穿底线!别给他们留任何反扑的机会!”
这话像炸了膛的炮仗,瞬间响透了指挥中心。
主屏幕上,代表幽冥财团的暗红洪流,猛地涨了起来——不是小溪,是决了堤的黑水河,带着轰隆隆的气势,劈头盖脸砸向那摇摇欲坠的债券市场!
幽绿色的价格光带,像断了线的风筝,又像见了阳光的雪人,直直往下坠!没有停顿,没有挣扎,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
数字跳得比逃命的鬼魂还快,屏幕上的幽绿光带几乎成了条模糊的影子。观望的持有者彻底崩了,之前还犹豫的,现在疯了似的抛售;之前舍不得的,现在闭着眼砸卖单——谁都怕晚一步,手里的债券就成了废纸。
挤兑潮,从偷偷摸摸的议论,变成了实打实的疯抢——无数鬼怪、妖物,连跟银行有往来的修士,都往各个鬼域的银行分支机构冲,有的扛着债券卷轴,有的举着兑付凭证,喊得嗓子都哑了:“兑付!快兑付!别想赖账!”
“报!望乡台分行被围了!几百个小鬼堵在门口,连阴兵的长矛都快被掀翻了!”
“报!恶狗岭支行业务瘫了!柜员的符纸打印机都被砸了,没人敢上班!”
“报!银行总部启动了紧急防御阵!阵光罩得严严实实,门口贴了告示——拒绝一切兑付请求!说……说市场波动是暂时的!”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进来,像冰雹似的砸在指挥中心的地面上。可每听一句,江沉眉头就松一分,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空茶杯沿,眼底的冷意慢慢退了点,多了丝沉定。
银行拒付——这最后一下,彻底把市场的脊梁骨压断了。
主屏幕上的幽绿光带,跌得不成样子,几乎是条垂直向下的死线,连抖动的力气都没了。代表灵魂债券市场的“幽光之海”,全被暗红的恐慌抛售吞了,看不到一点绿色,像片凝固的血海。
阴间银行,在金融上,已经死了。
指挥中心先是静得吓人,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交易员们扔了算盘符纸,有的抱在一起鬼哭——不是悲伤,是激动;有的拍着桌子嚎,连账房老鬼都捋着胡子笑,胡子上沾的符灰掉了一身;有个年轻的修士甚至蹦了起来,差点撞翻了旁边的符纸堆。
他们真的做到了——用冥币和一张张卖单,干垮了一个看似打不赢的庞然大物,一个有阴兵守护、熵鬼撑腰的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