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十三岁了……
……
一个少年除去易容妆后,仔细一瞧,身形已近六尺有余,这在同龄人中堪称鹤立鸡群。
他并非瘦弱竹竿,而是筋肉虬结,骨架宽大,一身粗布短打被结实的胸膛与臂膀撑得紧绷,线条流畅如猎豹,蕴藏着远超年龄的惊人爆发力。
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光泽,汗珠滚动间仿佛有内息流淌。
他面容犹带稚气,轮廓却已显刚毅棱角。
眉峰如墨,斜飞入鬓,一双眸子黑亮深邃,眸光如电,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顾盼间自有一股睥睨之气。唇线紧抿时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嘴角微扬却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飞扬神采。
此刻他立于山谷之间。寻常少年奔跑跳跃的灵动在他身上化为不动如山的厚重气势,呼吸绵长沉稳,仿佛与脚下大地脉动相连。
筋骨间隐隐传来雷鸣般的低响,那是纯粹力量与内劲完美交融的征兆。
单掌随意一按,坚硬的青石地面便留下浅浅掌印;拳风过处,空气中竟有细微的裂帛之声。
他背负一个用粗布包裹的长物,更添几分神秘与迫人煞气。
这哪是寻常少年?
分明是一头初露峥嵘、气宇冲霄的幼龙,只待风云际会,便要一啸九天!雏凤清于老凤声,此子,非凡。
海怪十三岁了!
三年,足以让一个初出茅庐、满腔热血的少年,彻底沉淀下来。
三年,也足以让“海怪”这个名字,连同朝暮崖那场“尸骨无存”的诛杀,逐渐淡出东方家族某些人的视线,成为卷宗里一页冰冷的记录。
浪迹天涯,春去夏至,秋去冬来……
北境边陲,黑石镇。
隆冬时节,大雪封山。镇子不大,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像一块掉落在灰色山峦间的白色补丁。
低矮的土坯房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被凛冽的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街道上行人稀少,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烧刀子的辛辣、牲口棚的臊臭和冻土的气息。
镇东头,一家门脸破旧、招牌歪斜的“老马驿站”兼营着酒馆的营生。厚厚的棉布帘子挡住了外面刺骨的寒风,但挡不住里面浑浊的热气和喧嚣。汗味、酒气、烟草的辛辣味、炖煮油脂的腻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暖流。
角落里,一个身影蜷缩在油腻发黑的条凳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面前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里是浑浊的、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薄粥水。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棉袄,袖口和肘部磨得油亮。
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狗皮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僵硬、蜡黄粗糙的下巴。下巴上,几根稀疏发黄、粘得歪歪扭扭的胡须,随着他缓慢喝粥的动作微微颤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从低垂的帽檐阴影下,隐约能看到他左侧额角到眉骨处,一道狰狞扭曲的暗红色疤痕,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那里。
这就是现在的海怪,或者说是易容后的海怪,是行走在北境边陲的“疤脸”张老三。一个沉默寡言、面容丑陋、靠打零工和偶尔替人写写算算勉强糊口的潦倒汉子。
他小口啜吸着碗里几乎没有温度的稀粥,动作慢得像是在数米粒。狗皮帽子的阴影很好地遮掩了他的眼神,只有偶尔抬碗的瞬间,才能瞥见帽檐下那双眼睛——不再是少年人的清澈或冲动,而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古井无波,仿佛看透了世情冷暖,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到了最深处,只剩下纯粹的观察与计算。
三年了!
从朝暮崖渊底爬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属于“海怪”的人生已经暂且结束了。东方家族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悬在他头顶。他需要时间,需要力量,更需要……当下彻底的消失。
梦道绿境高级的“心隐”能力,成了他最大的依仗。
这能力如同给他披上了一件无形的“隐身衣”,不仅能完美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和灵魂波动,更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人对他的认知。
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面目可憎、毫无威胁、甚至有些愚钝的底层小人物,看一眼都嫌晦气,转头就会忘记。
加上粗劣却实用的易容术,他成功地将自己“抹除”在了芸芸众生之中,杜绝了东方家族三年间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搜查。
这三年,他如同孤魂野鬼,走南闯北。
从瘴气弥漫的南疆雨林,到黄沙漫天的西漠戈壁;从繁华喧嚣的中州大城,到人迹罕至的北境荒原。
他当过码头扛包的苦力,做过商队押货的护卫(最不起眼的那种),在矿山挖过矿,在药铺当过晒药小工,甚至还在某个边关小城的衙门里,替一个贪杯的师爷誊抄过几天文书。
他不再轻易动用破邪剑,那柄神兵被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