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王庭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那些原本就已经战战兢兢的大臣和埃米尔们,此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跪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听着上方传来的、关于葬礼细节的讨论声,只觉得脊背发凉。
一边是暴君苏丹。
一边是决死剑士叶塔娜。
这两人一边翻看着《亡者之书》,一边心平气和地商量着怎么把这场葬礼办得更加“合理”。
“这里,我觉得应该用蓝色的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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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指着书上的一行字,认真地说道:
“老师生前喜欢那种不起眼的小花。”
叶塔娜:“那可能是因为这种蓝花哪都有吧,和这种蓝花一样的还有白色的弧花,我在学院里见过,他经常给孩子们编这种花环。”
“哦?是吗?”
苏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就两种都用吧。对了,那个陪葬的书籍清单,你整理好了吗?”
“都在这里。”
叶塔娜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些都是大师生前最珍视的手稿。”
“嗯,不错。”
苏丹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甚至还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就让人去抄录几份,原本陪葬,多的副本留给图书馆吧。”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商量着。
如果不是地上还残留着近卫的血迹,如果不是阿提达那具冰冷的尸体就躺在他们中间。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关于如何送别一位受人尊敬的长者的讨论。
但这正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这种极端的理智与极端的疯狂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王庭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名为“荒谬”的阴影之下。
………
……
…
忙碌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阿提达的脸上时,他的尸体已经被裹上了洁白而昂贵的裹尸布,双手和双脚被小心翼翼地绑在一匹神骏的纯血战马的背上。
这是喀麻人古老而神圣的葬礼习俗。
他们相信,人的灵魂属于风,生命只是暂时的借宿。
当肉体消亡,骏马将驮着死者在无垠的草原上奔跑,追逐风的脚步。
直到那根维系着尸体的、细若游丝的丝绸被风吹断,死者坠落在哪里,那里便是风为他选定的永恒安眠之地。
王庭之外,无数身披重甲的游骑兵已经列队等候。
按照正常的国葬流程,他们将一路护送,并在尸体坠落之地,共同挖出一个巨大的墓坑,以示对亡者的最高敬意。
但苏丹拒绝了。
“谁都不许插手。”
他冷冷地下令:
“这是我和这位决死剑士的事情。”
于是,在那片广袤的草原上,出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
一匹驮着尸体的骏马在前面狂奔,后面紧紧跟随着两个骑马的身影。
一个穿的就像是个贫穷的家庭教师的女子,另一个则是身穿便服、手持铁锹的君主。
当那根丝绸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阿提达的尸体滚落在一片开满野花的草地上时。
苏丹和叶塔娜停下了。
他们开始挖坑。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在烈日下一铲一铲地挖着泥土。
叶塔娜一边机械地挥动着铁锹,一边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不,用“人”来形容他,实在是不够准确。
只能用……怪物。
苏丹全程都表现得无比专注,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甚至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还能看到一种近乎病态的乐趣和享受。
在葬礼的每一个需要表露悲伤的环节,他都能恰如其分地流下眼泪,那悲伤看起来如此真挚,如此令人动容,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失去了至亲慈父的孝子。
但是,叶塔娜身为决死剑士的敏锐本能却在疯狂地尖叫。
那不是人。
那就像是一个披着完美人皮的怪物,在极其精湛地扮演着“人”的角色。
偶尔,当他因为挖到一块硬石而微微皱眉,或者在擦拭汗水时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时,那种从怪物皮囊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两点属于人性的光芒……
反而让这个怪物,显得更加吓人,更加毛骨悚然。
“挖深一点。”
苏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老师喜欢安静,太浅了会被野狗刨出来的。”
叶塔娜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在他们身后,那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