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 —— 所有火铳手、弓弩手,即刻进入胸墙及棱堡射击孔位,隐蔽待命!” 他再次加重语气,目光锐利如刀,“告诉他们,未得号令,不得暴露身形,不得探头张望,甚至连呼吸都要放轻!若有谁不小心暴露目标,以通敌论处,就地正法!”
双重强调的隐蔽性,是为了让清军误以为新垒兵力空虚。火铳手与弓弩手是防守的关键力量,他们的位置一旦暴露,很可能会成为清军重炮的目标,只有藏在射击孔后,才能在关键时刻给予敌军致命一击。
“第四条 —— 调派二十名精锐工兵,携带撬棍与绳索,即刻前往西侧弹药库,将库中那四门‘霹雳炮’转移至西侧棱角堡内侧阴影之下。” 林宇特意停顿了一下,详细描述着霹雳炮的外形,“就是那四门短粗如石臼、通体黝黑沉重,炮口能容下一个成年人脑袋的臼炮,务必小心搬运,不可磕碰。”
他接着说道:“给霹雳炮装填最大号霰弹包,按铁砂七成、碎瓷两成、铅丸一成的比例配制,每门炮至少装填三斤!炮口仰角调至极限,引信提前备好,炮手就在炮位旁隐蔽,听我号令点火!”
这四门霹雳炮是工部耗时半年打造的秘密武器,短炮身意味着射程有限,却能在近距离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尤其是混合了铁砂、碎瓷与铅丸的霰弹,一旦发射,便能形成一片死亡弹幕,是他为清军骑兵准备的杀手锏。而将炮位设在阴影之下,也是为了隐藏这最后的底牌。
“第五条 —— 工程营听令!” 林宇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即刻在壕沟之外,雷区边缘最显眼的位置,用沙袋、废弃门板、断梁木料堆砌三座凸出地面、形制规整的掩体。掩体高度要够,至少有一人高,外形要像模像样,远观必须如同紧急构筑的临时炮位!”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中带着洞悉人心的锐利:“但记住,里面空着!一粒子弹、一块石头都不许放进去,连伪装用的炮架都不要搭!让清军远远看去,就能看出这是仓促之间建好的‘空架子’!”
明确的数量、材料与位置要求,加上 “空” 的本质,这三座掩体正是他抛出的诱饵。只有让多铎看出这些 “炮位” 的拙劣与空虚,才能彻底勾起对方的骄狂之心,让其落入预设的陷阱。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传令兵们不敢有半分耽搁,双手接过令旗,转身便朝着楼梯口飞奔而去,甲胄摩擦的声响与急促的脚步声在塔内回荡,迅速将命令传递到堡垒的各个角落。
叶梦珠一直凝神听着,她身为新垒的设计者,对每一处防御工事的作用都了如指掌。当听到最后一条关于 “空掩体” 的命令时,她清冷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锐利的精光,如同平静的寒潭中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原本紧握的手指微微松开,看向林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示敌以弱?”
她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清脆却带着寒意:“那几个空荡荡的掩体,是你特意抛出的鱼饵,等着多铎上钩?”
林宇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面越来越近的镶黄龙旗,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中,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终于清晰可见,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残酷:“多铎自南下以来,连克数城,白帝城一战更是屠我袍泽、焚我城池,此刻他心中的骄狂早已不可一世。你想,他看到我这新垒表面空寂无人,壕沟前又突兀立起几座仓促而成的炮位掩体,却连一门炮、一个士兵都没有,会如何想?”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字字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他只会以为,我林宇已是山穷水尽,带着残兵仓惶逃入这新垒,连最后几门重炮都丢在了白帝城的废墟里,只能靠这座看似坚固的‘空壳乌龟’和几座虚张声势的‘炮位’苟延残喘。他那颗被胜利冲昏的头脑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 毕其功于一役,一脚踩碎这只‘空壳乌龟’,将我等彻底碾为齑粉,好向清廷邀功请赏!”
“毕其功于一役” 的潜台词呼之欲出,多铎的骄傲与急功近利,正是林宇此刻最想利用的弱点。
随着命令的飞速执行,磐石新垒这头刚刚展露峥嵘的钢铁巨兽,瞬间收敛了所有锋芒,进入了一种诡异的 “假寐” 状态。堡垒表面,原本在胸墙后巡逻的士兵如同退潮般消失,一个个钻进射击孔洞,只留下冰冷的石墙暴露在外;棱堡内,工匠们停止了修缮武器的敲打声,火铳手们屏住呼吸,将枪管轻轻架在射击孔上,目光紧盯着远方的敌军;连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也都撤回了堡垒内侧,只留下几只信鸽在塔顶盘旋,随时准备传递情报。
整个堡垒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只有那冰冷的花岗岩墙面在夕阳下反射着沉默的光泽,寒风掠过棱堡的棱角,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亡魂的低语。唯有壕沟之外,那三座刚刚用沙袋和破烂木料堆砌起来的空掩体,如同三个拙劣而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