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沉默良久,脸上那惯有的仁厚与深切的忧虑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沉重。他深知陈登的分析句句切中要害,徐州再也经不起任何一场大的折腾了,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他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力不从心的无奈,声音却依旧努力保持着沉稳:“元龙之言,老成持重,甚善,便依此策。”他看向关羽,“云长,此事关乎重大,非你不可。由你亲自率领三千精锐,移师至徐豫边境之僮县一带,树起讨逆大旗,广布哨探,密切关注豫州战局与袁军动向。切记,不可意气用事,不可浪战,一切以保全我军实力、观望局势为第一要务!”
“兄长放心,弟,领命!”关羽起身,抱拳应诺,丹凤眼中寒光一闪,既有对任务的重视,也有一丝不能尽展所长的遗憾。
张飞兀自愤愤不平,还想再争,却被刘备用一道不容置疑的严厉眼神制止,只得悻悻坐下,抓起案上酒樽一饮而尽。下邳城的回应,充满了现实困境下的无奈、挣扎与极其审慎的考量。
荆州,襄阳。州牧府邸。
府邸临水而建,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汉江与葱郁的岘山,春日的暖阳与和煦的春风,将此地渲染得如同世外桃源。然而,这份闲适雅致,也难掩此刻厅堂内的凝重气氛。刘表将手中诏书轻轻放在案几之上,动作优雅从容,他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麾下最重要的谋士蒯良、蒯越兄弟,以及掌握军权的将领蔡瑁。
“吕布的动作,倒是快得很。”刘表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在评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招牌,看来是被他越用越娴熟了。一道诏书,便想让天下人为他火中取栗。”
蒯越率先开口,语调清晰而冷静:“主公明鉴。袁术倒行逆施,自取灭亡,已成定局。我军响应天子诏令,讨伐不臣,乃理所应当,亦可借此彰显主公忠于汉室之志。然,”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荆州之根本要务,在于稳守。我有长江天堑之险,带甲十余万之众,沃野千里之富,足可保境安民,静观天下成败。若直接发兵淮南,不仅路途遥远,山川阻隔,粮草转运极其困难,而且极易为曹操或江东孙策所乘,袭我后路,得不偿失。”
蔡瑁立刻接口,语气带着武将的干脆与对自身利益的维护:“异度先生所言,实乃金玉良言!末将完全赞同。主公,末将以为,我军当下首要之务,乃是固守荆襄,同时应立刻加强南阳地区的防务。南阳本就是我荆州北门锁钥,如今袁术势衰,其驻守南阳之张勋部必然军心浮动,我军正可借此天赐良机,增派兵力,彻底肃清境内可能亲附袁术的残余势力,将南阳诸县、尤其是鲁阳、叶县等要冲,经营得如铁桶一般,绝不容他人染指!”他的策略核心,全在巩固既得利益,扎紧自家篱笆。
蒯良微微颔首,捻着胡须,补充道:“德珪将军与舍弟之见,皆切中要害。此外,主公,尚有两事需行:其一,可立即挑选得力干练之使者,携带重礼,前往长安‘朝贺’天子,并向温侯吕布示好,重申我荆州与朝廷、与关中保持盐铁贸易、互通有无之诚意。其二,亦需遣派精干细作,或能以商队为掩护,密切关注江东孙策之动向。孙策小儿,勇悍异常,如今得此朝廷诏令,册封吴侯、讨逆将军,必如猛虎添翼,蛟龙入海,其兵锋所向,恐非仅限袁术,江东局势必将有剧烈变动,此于我荆州东部疆域,乃至整个江南格局,皆有重大利害关系,不可不察。”
刘表捻着颔下清须,沉思片刻,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他追求的是荆襄之地的安宁与繁荣,开疆拓土非其夙愿,乱中取利亦需极度谨慎。“就依诸位之见。”他最终缓缓点头,做出决断,“德珪,由你全权负责,即刻调遣精锐兵力,增援南阳各隘口、城池,加强守备,若遇袁术溃兵,或曹操、乃至其他不明势力意图趁乱进入南阳,不必请示,坚决击退,确保北境万无一失。子柔,遴选使者、打探江东消息等事宜,由你一手安排,务求稳妥机密。”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东方,带着一丝审慎的观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