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就在这如梦似幻、交织着金色阳光与粉色樱雨的相聚与别离中,悄无声息地流淌,如同指间沙,留不住,握不紧。西行妖的花开花落,年复一年,见证着庭院角落青苔的蔓延与廊柱漆色的剥落,也见证着幽幽子从那个躲在幕后、带着怯生生目光观察世界的小女孩,逐渐抽条、生长,出落成一位姿容秀美绝伦、气质沉静如深潭水的少女。她的眉宇间依旧镌刻着某种特有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哀愁与宿命感,但在紫如同春风化雨般的浸润与陪伴下,那哀愁的底色上,偶尔也会渲染开几分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的、清浅而真实的笑意,如同阴霾天空偶然透出的一缕金边。
某日春末夏初,阳光已带上了些许热度,庭院边缘的草木蓊蓊郁郁,散发出蓬勃的生命气息,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植物汁液般的、略带腥甜的暖意。幽幽子像往常一样,独自在西行妖那如同巨臂般伸张的枝桠下徘徊,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皲裂、仿佛记载了无数秘密的树皮,感受着其下隐隐传来的、某种微弱而持续的、如同沉睡巨兽心跳般的脉动。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脚步轻灵得如同踏在光影之上,试图如往常般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吓。可幽幽子却仿佛背后生了眼睛,或者说,她的某种感知早已与这片庭院、与身后的存在产生了超越五感的、奇妙的连接,她并未回头,只是望着眼前如梦似幻、永无止境般飘落的樱雨,轻声呢喃,仿佛自言自语:“你来了,紫。今天的风,带着远方的味道呢。”
紫微微一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所取代。她走到幽幽子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看着那棵仿佛燃烧着生命与死亡之火的巨树,忽然玩心大起,一种想要确认什么、或者说想要打破某种日益增长的、让她自己都感到些许不安的亲密感的冲动,使她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几分诡秘与森然意味的语调说道:
“喂,幽幽子,有件事,我好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正式告诉你……”她仔细观察着幽幽子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其实啊……我并不是人类哦。你的感觉没有错。我是……妖怪哦?是那种,在传说里会吞食小孩、搅乱人世的……真正的妖怪哦?”她刻意拉长了尾音,想象着对方可能会有的惊慌失措、恐惧退缩,那或许能让她重新找回一点安全的距离感。
然而,幽幽子闻言,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淡粉色的、如同初绽八重樱般纯净剔透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紫,里面没有丝毫波澜与惊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澄澈。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寻常得就像在讨论傍晚是否会下雨:“嗯,我知道呢。从一开始……大概就知道的。”
这过于坦然、甚至带着某种“我早就等你坦白”意味的回答,反倒让准备看好戏的紫噎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一丝隐秘的放松。她不甘心地继续半真半假地逗弄道,甚至带上了一点恐吓的语气: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赶紧跑?不怕我突然凶性大发,露出青面獠牙,把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灵力纯净的小姑娘给……一口吃掉吗?连骨头都不剩哦?”她甚至配合地龇了龇牙,做出一个自认为很凶狠、实则更像是朋友间玩笑的表情。
幽幽子偏了偏头,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看似恐怖的假设。然后,她用一种带着某种纯粹到令人心颤的认真语气,轻声回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打在紫的心上:
“如果……如果一定要被谁吃掉的话,那我还是希望……是被紫你吃掉比较好。”她抬起眼,目光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至少……这样就不会感到孤独了。而且,能成为紫的一部分……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一阵短暂的、仿佛连风与樱瓣都为之凝固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远处不知名的夏虫,试探性地发出几声微弱的鸣叫。随即,紫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无奈又好笑,甚至带着点心疼和恼火的事情般,抬手扶住额头,发出一声似叹似笑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轻嗤:
“……所以说啊,西行寺幽幽子,你有时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让人完全没办法的……傻瓜呢。” 那语气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宠溺与叹息。
这看似轻松玩笑的对话,却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迟来的、彻底摊开身份的仪式。然而,无论是早已洞察真相的幽幽子,还是试图维持距离却失败的紫,心里都无比清楚,或许在远比这次对话更早的、无数次无声的凝视、默契的陪伴、超越语言的理解和那些早已超越常理的细节中,她们彼此就已经穿透了种族与表象的坚固隔阂,直接触及了对方灵魂深处最真实、最柔软的核心。有些真相,无需言语挑明,便能透过一个眼神的交汇、一次呼吸频率的同步、一种存在于氛围中的微妙感应,清晰地传递,深刻地烙印。这份超越常理的理解与羁绊,对长期处于孤独深渊、几乎被世界遗弃的幽幽子而言,是黑暗中的灯火,是冰原上的暖阳,是救赎般的温暖与依托;而对象牙塔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