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香晃了晃空荡荡的酒葫芦,苦笑道:“嘛……怎么说呢,我伊吹萃香,本来在很久以前,就应该是个‘该死之鬼’了。还能活到现在,喝了这么多美酒,已经算是大大地赚到了呢。”她抬起头,望向洞顶,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天空,“这次的事情……让我觉得,我也需要点时间,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好好想想……一些事情。这喧闹的山,这沉重的担子,暂时……就先交给你了。”
她的理由听起来有些任性,但了解她的人能感觉到那份深藏的疲惫。于是,在勇仪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萃香也扛着她那标志性的、如今却空了的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山洞,不知去向何方。或许,她是想去寻找能让她忘却这一切的、更烈的美酒吧。
昔日叱咤风云、令人类闻风丧胆的鬼族四天王,转眼间分崩离析,只剩下星熊勇仪一人,如同孤峰般,面对着士气跌入谷底的鬼怪们。茨木华扇带着断臂和谜团离去,矜羯罗背负着耻辱与责任去寻求突破,伊吹萃香带着她的迷茫和酒葫芦去寻找答案……她们都可以一走了之,去寻求各自的解脱或沉沦。可她星熊勇仪呢?她能抛下这些信任她、跟随她、如今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族人不管吗?
不久后,有天狗带着微妙而复杂的态度前来询问勇仪,鬼族日后有何打算?是会考虑长期留在妖怪之山,与天狗、河童等种族共处,还是打算待休养生息后,重返已成废墟的大江山?(毕竟鬼族曾以强大的武力统治过妖怪之山,天狗们内心深处,或多或少对当初鬼族离开、他们得以主导山林事务感到过庆幸与轻松。如今鬼族落难回归,虽同情其遭遇,但如何处理与这支强大却落魄力量的关系,也让天狗们心情复杂,充满顾虑。)
星熊勇仪独自坐在巨大的石椅上,沉默了许久许久。她那豪迈而英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落寞与挣扎。最终,她抬起头,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但那份坚定背后,是深深的无奈与决断。她沉声对等待答复的天狗使者说道:“此番我等因自大而一败涂地,被人类讨伐军几乎一网打尽,若非……各位相助,已无噍类。此等奇耻大辱,我等已无颜再立于阳光之下,坦然面对世人睥睨或怜悯的目光。”
她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峦和平原,声音如同沉重的岩石落地:“自此以后,我鬼族……便迁入地底吧。地上这繁华喧嚣的世界,我们已……无力看顾了。我们会在地下,开辟属于我们新的家园。”最后一句,轻若呢喃,却蕴含着某种无法动摇的决心。
就这样,在星熊勇仪的带领下,残存的鬼族背负着战败的耻辱和复兴的希望,告别了曾经称霸、如今却已无他们立锥之地的地面世界,整体迁入了幽暗深邃、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地下世界,开始了新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地上,似乎再也难见鬼族成群结队、畅饮高歌的景象了。
有去就有来。虽然强大的鬼族离开了妖怪之山,退入了地底,但这座神魔共存的灵山,依旧如同磁石般吸引着新的住客。甚至一些在人类社会中被边缘化、缺乏稳固信仰、竞争不过那些拥有悠久历史和庞大信众基础的大社正神的小神明,也开始尝试将目光投向妖怪的势力范围,在这里寻求一线生机和立足之地。
例如最近搬来妖怪之山居住的秋静叶和秋穰子两姐妹就是如此。
姐姐静叶是红叶之神,司掌着红叶的变红与凋落。正如其名,她性情有些孤高和悲观,不喜喧闹,但与妹妹相依为命。每到秋季,经她神力潜移默化的影响,整片妖怪之山的枫叶便会层层叠叠地染上绚烂的色彩,从浅黄、橙红到深赭,层林尽染,红似烈火,景象比以往更加壮丽非凡,为妖怪之山平添了几分诗意与寂寥之美。
而妹妹秋穰子则是司掌丰收的神明,性格比姐姐活泼开朗些。虽然她们的神力不算强大,在人类的主流信仰圈里几乎排不上号,但秋穰子带来丰收、寓意吉祥的特性,在妖怪之山这片地界却显得颇为独特。加上这里没什么同类型的、有竞争力的神明,她倒是很快受到了一些靠近山林、依靠耕种和采集为生的人类村落,甚至部分需要稳定食物来源的、智慧较高的妖怪们的欢迎,逐渐收获了些许虽不浓厚但却实实在在的信仰,让两姐妹总算有了个安身之所。
除了妖怪与神明这边的人事变迁,势力遍布整个东国的主流,终究还是人类。朝堂之上,公卿贵族们依旧过着风花雪月、和歌赠答的生活。藤原家族凭借其作为天皇外戚的独特优势和数百年的运作经营,又一次垄断了摄政、关白等最高职位,将天皇的权力架空,如同操控提线木偶般,牢牢把持着朝廷的政局,家族势力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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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京都的宫廷之外,地方上的力量格局正在悄然改变。随着庄园制度的不断发展,地方豪族(武士团)的势力逐渐壮大。为了保护庄园利益、镇压地方叛乱和维护自身秩序,这些掌握着武力的“侍”阶层开始崛起。他们不同于吟风弄月的公卿,讲究的是弓马之道和忠义信条,虽然地位目前仍低于公家贵族,但他们手中掌握的实实在在的武力,正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