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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相对背风、靠近一条浑浊溪流的隐蔽山坳里,队伍进行了最后一次正式的、长时间的休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踏出这个山坳,就将正式踏入鬼族的巢穴,再无回头路。
源赖光卸下了沉重的头盔,紫色的长发早已被汗水和雾气浸湿,几缕发丝粘在她光洁的额角和脸颊上。她用溪水浸湿了布巾,轻轻擦拭着脸颊和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微微一振。她望向大江山那如同鬼怪巨口般的主峰方向,那双紫色的眼中,没有少女的怯懦,只有久经沙场的将领特有的冷静、锐利,以及一丝深藏眼底的、对即将到来的恶战的决然。
坂田金时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拿着一块粗糙的磨刀石,“嚯嚯”地打磨着他那柄门板似的巨斧的刃口。他嘴里叼着根草茎,看似随意,但眼神里闪烁着如同发现猎物般的兴奋光芒,全身肌肉贲张,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金色雄狮,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战斗欲望。他偶尔会停下来,掂量一下斧头的分量,嘴里嘟囔着:“待会儿可得让那些鬼怪们尝尝我这大宝贝的厉害!”
渡边纲则选择了一块相对平坦的青石,盘膝而坐。他用一块柔软的鹿皮,蘸着清水,一丝不苟地、反反复复地擦拭着“髭切”的刀身。他的动作沉稳专注,眼神锐利如鹰,仿佛在与这位并肩作战多年的老友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每一寸刀锋都被他擦拭得寒光凛冽,映照出他坚毅而沉静的面容。偶尔,他会用手指轻弹刀身,聆听那清越的嗡鸣,判断着刀的状态。
碓井贞光则在一旁清点着他的“家当”。他小心翼翼地将各种纸符分门别类,放入随身携带的、内部分格细致的皮囊中。攻击用的“火炎符”、“雷击符”,防御用的“金刚符”、“结界符”,辅助用的“神行符”、“净心符”……每一种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同时,他再次检查了那几枚用于占卜的龟甲钱和黑色石板,眉头微蹙,手指下意识地掐算着,似乎在推演此行的吉凶祸福,但天机似乎被一层迷雾笼罩,最终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一丝不安压在心底。
卜部季武和藤原保昌则主动承担了警戒的任务。季武的身影在周围的岩石和树木阴影间无声穿梭,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或声响,连风吹过草叶的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而经验更为丰富的藤原保昌则按刀立于营地入口处的高地,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周围险峻的山势和密林,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警惕,深知在这鬼族腹地,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诸位,”赖光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山坳中的沉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重新戴好头盔,面甲下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前方便是大江山鬼族核心之地。鬼族之悍勇,远超寻常妖魔,更兼地利之便,此战之凶险,无需我多言。”她的目光透过面甲的缝隙,扫过每个人刚毅的脸庞,“我等奉旨讨逆,扫清妖氛,乃是秉承大义,护佑苍生。然,诸君之性命,于我而言,亦重若千钧。望诸位奋勇杀敌之时,亦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彼此照应,保全自身。我等六人同来,亦当六人同归京都!”
“是!赖光大人(大姐头)!”五人齐声应道,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交般的坚定意志,在山坳中回荡。
金时“嚯”地站起身,挥舞着磨得锃亮的巨斧,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豪迈地笑道:“放心吧大姐头!看我到时候把那些鬼的脑袋一个个砍下来,给咱们当球踢!保证让他们知道厉害!”
渡边纲将“髭切”缓缓归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卡榫合拢声,他沉声道:“御屋形様放心,吾等必竭尽全力,不负使命,亦不负彼此。”
贞光将最后一个皮囊扣好,系在腰间,郑重地点了点头。季武和保昌也转过身,对着赖光默默颔首,眼神中充满了无需言语的忠诚与决心。
他们并不知道,在某个与现实若即若离的境界缝隙中,八云紫正静静地伫立着,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又像一个随时准备介入的棋手。她手中的洋伞无意识地轻轻转动,紫色的眼眸深邃如渊,倒映着下方山坳中正在誓师的六人,情绪复杂难明。星暝这家伙,又一次不负责任地“失踪”,将这棘手的烂摊子留给了她。她之前并非没有尝试过针对源赖光,就像她曾经无数次给安倍晴明使绊子一样,但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这些身负“时代气运”的存在,仿佛总有莫名的力量护佑,总能化险为夷。
想到安倍晴明,紫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唏嘘。那个曾经与她斗智斗勇、将京都的阴阳道推向极致辉煌的天才,那个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其惊才绝艳的对手,如今也已垂垂老矣。而当年与晴明争锋相对、同样惊才绝艳的芦屋道满,更是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湮灭于历史长河,只剩下他那已然式微、甚至有些走入邪路的播磨流弟子们,还在阴暗的角落里偶尔掀起一些微不足道的风浪,令人感慨时光的无情。即便是她这样见过不少事情的妖怪,在目睹故人(哪怕是曾经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