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仪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些许玩笑之意。她当然记得。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拿起酒杯重新斟满,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
萃香见勇仪没说话,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有些飘忽:“自从他失踪之后……嗯,大概有几十年了吧?总感觉……不单单是我们少了个可以打架或者互相找麻烦的对象,连带着他身边的那帮家伙,比如当上博丽神社巫女的星焰,还有整天躲在隙间里算计来算计去的八云紫,甚至妖怪之山那边……好像心里都空了一块似的。虽然见面可能还是会打打闹闹,但就是……不一样了。”她顿了顿,又灌了一口酒,像是在用酒精冲刷某种情绪,“当然啦,我可能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不过嘛……”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甩开那点惆怅,“毕竟,日子还得过,酒还得喝,架还得打!想那么多干嘛!”
勇仪依旧沉默着,只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一次,酒杯落在岩石上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更重了一些。她抬起手,用指关节揉了揉眉心,似乎想驱散某种烦闷。过了好几秒,她才低沉地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别说那些了。干杯。”
两人再次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大口。酒液下肚,气氛却似乎并没有因此热络起来。
勇仪放下酒杯,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宴会场的另一个角落。那里,茨木华扇和矜羯罗正相对而坐。与这边喧嚣的氛围不同,她们那边显得安静些许。
勇仪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她凑近萃香,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萃香,你觉不觉得……华扇的情况,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
萃香正眯着眼享受着酒精带来的微醺感,闻言也顺着勇仪的目光望过去,脸上的懒散收敛了些:“嗯?怎么了?”
“就是她的右臂。”勇仪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担忧,“自从当年……她用了‘万宝槌’许了那个愿望之后,那条胳膊就一直不太对劲。她自己也从来不肯细说,问急了就岔开话题或者干脆生气。”勇仪回想起不久前偶然看到的一幕,“我之前有次撞见她一个人在山洞深处,脸色煞白,满头是汗,正用功力强行把右臂里冒出来的……一股很黑很邪门的气息逼出来。那样子看着就难受。但看样子,那也只是暂时压下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感觉……她的右臂,现在非常脆弱。”
萃香看着远处华扇那看似平静的侧脸,轻轻“啧”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了烦恼的神情:“华扇这家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什么都喜欢自己扛着。明明大家都是同伴,有什么困难说出来一起想办法不好吗?”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可你也知道她的脾气,要是我们这时候凑上去表示关心,她八成会觉得我们是在可怜她或者瞧不起她,反而会更生气,把事情弄得更糟。”
这话说得在理,勇仪也深知华扇骨子里的骄傲和固执。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猛地举起面前的酒杯,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空了。这股无处发泄的郁闷让她更加烦躁,她突然低吼一声,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身旁的岩石上!
“砰——!”
“光喝酒没意思!”勇仪猛地站起身。她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一股好战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腾而起。她朝着还坐在酒桶上的萃香伸出手,脸上露出了充满挑战意味的、狂气的笑容:“萃香!来角力吧!就当是热身了!那些人类所谓的‘讨伐军’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萃香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刚才那点惆怅和担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角力?这可是她最爱的娱乐项目之一!她立刻从酒桶上跳了下来,娇小的身体里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涌动。她拍了拍手,兴奋地喊道:“好啊!正合我意!我也觉得骨头有点痒了!来吧,勇仪!”
两个鬼王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强大的气场让周围喧闹的鬼族们都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纷纷退开,围成了一个圆圈,开始起哄叫好。勇仪摆开了架势,萃香也跃跃欲试,矮身准备发力。
然而,就在这热烈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的瞬间,一个对于在场绝大多数鬼族而言,都极其陌生、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熟悉感的、略显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宴会场的边缘响了起来:
“……果然,每次来,这里都是这样,酒气熏天呢。”
刹那间,整个喧闹无比的宴会场地,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伊吹萃香准备前冲的动作僵在了半路,星熊勇仪摆出的架势定格在原地。远处,原本正在低声交谈的茨木华扇和矜羯罗,也猛地停下了话语,齐齐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更多记得“星暝”这个名字和其存在的鬼族,无论是醉眼朦胧的还是清醒的,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所有的目光,带着震惊、疑惑、警惕,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同一个位置——那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宴会中的——星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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