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村庄,曾在灵梦帮助下退治过妖怪的匠人、受到过神社庇护的村民,甚至只是曾与灵梦有过一面之缘、受过她一个笑容的路人,都在这一刻,心头莫名涌现出强烈的、想要去往博丽神社的冲动,仿佛被无形的引力所牵引。
一些与灵梦打过交道、或敌或友的妖怪,如某些山林中的精怪、河川中的水妖,抑或是和灵梦关系匪浅的爱丽丝,爱莲等人,都隐约感知到了博丽神社方向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召集波纹。
他知道,灵梦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不让她的残缺灵魂回归结界,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强行留下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彻底的形神俱灭,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空间崩溃。他必须召集所有应该来的人,或许……是为了见证,或许是为了汇聚某种意念来稳定她最后的存在,或许,只是不想让她在这最后的时刻,走得那么冷清寂寥。
于是,在博丽神社那略显破败、却沐浴在一种悲壮夕阳余晖下的庭院里,出现了奇异而凝重的一幕:人类,魔法使,或是妖精,抑或是其他什么,一同与形态各异、妖气凛然的妖怪们站在一起。他们或许彼此戒备,眼神复杂,或许互有恩怨,此刻却都暂时放下了隔阂,被同一股层面的悲怆所笼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拉开的纸门后,躺在被褥中、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化光而去的紫发巫女身上。他们的脸上带着悲伤、不舍、感激、敬畏,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寂静中流淌,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此而变得粘稠沉重。
星暝和辉夜一起,隐在神社周边一棵大树的浓郁阴影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切。辉夜的气息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深难测,但细察之下,又能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她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洞悉一切命运轨迹却又无可奈何的淡淡哀伤。
“你变弱了。”星暝忽然开口,声音平静,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辉夜略显苍白的侧脸和她自然交叠在身前的手上,他的感知能察觉到她力量中那一丝不寻常的、仿佛被稀释过的痕迹。
辉夜心里微微一虚,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但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用华丽的袖子轻轻掩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些许玩味,试图轻松应付过去:“有吗?许是近日的夜空总有些扰人的波纹,影响了妾身赏月的雅兴罢了。倒是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打算把整个人类世界的空间都拆了重组成你的庭院吗?需不需要妾身帮你参考一下布局?”
星暝没再追问,目光在她指间那枚神秘的戒指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戒指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了些。他移开视线,重新投向那片沉默的人群,淡淡道:“……不必。”
就在这时,一个火红的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扔下那堆带着的古怪的药剂瓶,气喘吁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闯进院子!是魔梨沙!她标志性的魔女帽歪斜着,红发被汗水黏在额角,脸上沾着泥土和草屑,平日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慌、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
“灵梦!灵梦!”她几乎是扑到廊下,挤开人群,看到灵梦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微弱起伏的胸口,眼泪瞬间决堤,“灵梦!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找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我以为能找到……能找到稳住你灵魂的东西……”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语无伦次。
似乎是魔梨沙的呼唤穿透了空间与意识的迷障,灵梦的眼睫再次颤动起来,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再次睁开一条缝隙,涣散的目光努力地聚焦,最终定格在魔梨沙满是泪水的脸上。她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真实、温柔的笑容。她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气力,极其缓慢地抬起仿佛有千钧重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地、轻轻地碰了碰魔梨沙紧紧抓住被角的手。
“原谅我哦……魔梨沙……”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蒲公英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歉意、不舍,还有一丝卸下重担后的安然,这声音仿佛直接回荡在周围每个人的意识里,“以后……不能……陪你……一起去……找蘑菇了……也……抢不过……你了……”
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她生命中最后的烛火。她的手无力地垂落,软软地搭在铺盖上。眼睛缓缓地、彻底地闭上,唇角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温柔的弧度。胸口那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起伏,也终于彻底停止了。最后一丝生的气息从她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玉石般的冰冷与永恒的安详。那头漂亮的紫色长发铺散在枕上,也仿佛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
庭院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空间都为之凝固。随即,被压抑的、低低的哭泣声和沉重的叹息声打破了寂静,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就在灵梦生命体征消失、灵魂即将开始自然逸散的瞬间,八云紫的身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屋脊之上,余晖在她身后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她仿佛是从境界的缝隙中直接步出。她撑着洋伞,目光复杂无比地看向远处树下阴影里的星暝。星暝也同时抬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一丝言语,却瞬间明白了彼此眼中沉重的决意——必须在灵魂彻底消散前,引导其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