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那只空着的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张,仿佛虚托着某种无形的重物。这个动作充满了神只般的仪式感与压迫感。他指向那些刚刚“复活”、惊魂未定、如同提线木偶般的阴阳师。
“生命的呼吸,死亡的沉寂……于我而言,不过是掌中翻转的沙砾,是可供随意拨弄的琴弦。”他的声音如同冰潮,席卷过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带来彻骨的寒意,“我既能一念之间,掐灭你们脆弱如烛火的生命之光,将你们的魂魄放逐至永恒的静寂……自然也能一念之间,从黄泉比良坂那冰冷的世界中,将你们的真灵强行拽回这污浊的尘世皮囊。”
为了增强效果,他不再保留,稍微释放出如同领域般沛然扩散开来的力量。刹那间,所有幸存者感觉周遭的空间变得粘稠、沉重无比,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从四面八方紧紧攥住、拉扯,又像是被赤裸地抛入了时空乱流的绝对虚无之中,那种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直面宇宙冰冷法则的终极恐惧,让他们浑身血液彻底冻结,思维停滞,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挣扎。几个心智稍弱者,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地晕厥过去。
“今日……我对收割蝼蚁的性命已感到厌倦。”星暝继续用那冥神宣判般的宏大腔调宣告,手中的灵力长剑缓缓抬起,指向远离海岸的内陆方向,“滚出这片已被死亡打上烙印的土地。将‘淡路岛死神’之名,带回你们那狭隘孱弱的世界去,刻在你们的恐惧深处。告诉所有觊觎此地生灵的愚者——此地,归死后之世直辖,乃生者禁域,万灵之墓。再敢踏足……下一次,将不再有‘复活’的戏耍,唯有……形神俱灭,灵魂溃散,万劫不复!”
幸存下来的阴阳师们早已心胆俱裂,最后一丝反抗念头都被那掌控生死、玩弄空间的绝对力量碾得粉碎。眼前这个存在,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甚至仰望的,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恐怖,是行走在人间的死亡法则本身!
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扭曲变调的哭嚎,残余的阴阳师们顿时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彻底炸窝。他们丢盔弃甲,甚至顾不上拉起那些还在茫然的“复活”同伴,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许多人甚至在极度恐惧下摔得头破血流,又挣扎着爬起继续狂奔,脑海中只剩下逃离这片死亡之地的唯一念头,连回头看一眼那恐怖身影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星暝维持着那个悬空的、如同神只降罚般的威严姿态,银色的光晕在他周身剧烈波动,直到最后一个逃亡者失魂落魄地消失之后,他才缓缓从空中落下。周身那沸腾般的光晕渐渐平息、收敛、散去,露出他略显疲惫却异常平静的真实面容。他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连续高强度操控空间和对自身力量进行精密控制,对他的消耗也是不小。
他瞥了一眼满地狼藉、残肢断臂,以及那几个依旧处于茫然失措、如同梦游状态的“复活者”,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淡路岛死神”?呵,这临时起意、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名头,听起来倒颇有几分威慑力和……宿命感。)
他的目光再次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那个最早出现异常闪烁、最终被强行“固化”在生之状态的“复活”阴阳师,将那张写满茫然与恐惧的年轻脸庞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这家伙身上发生的异常波动,极其重要,或许是揭开那个“东西”面纱的关键线索。
没有再去理会那些藏在礁石洞穴中、或许正用复杂恐惧眼神望向这边的幸存蜃妖——既然对方早已明确表达了不欢迎与憎恨,他也不会再自作多情地现身。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便只会走下去。
星暝最后环视了一眼这片被他用最酷烈手段“净化”过的海岸,眼神冰冷而决绝。随后,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同被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扭曲的银色光晕之中,彻底消失了踪迹。
……
而此时,在淡路岛某处隐蔽的礁石洞穴深处,那位被星暝从阴阳师手中救下的蜃妖少女,正倚靠着冰冷的石壁,努力调息着体内的伤势。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已好了不少。洞穴外隐约传来的、人类溃逃时的惊惶尖叫与混乱声早已平息,只剩下海浪不知疲倦拍打礁石的单调声响。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能穿透岩石的阻碍,望向之前那片化为修罗场的海岸方向。尽管自始至终,那个身影都未曾清晰显现,周身笼罩着扭曲光晕,刻意模糊着一切特征,但她知道,是他。
那股庞大、冰冷、肆意操纵空间的恐怖力量,以及最后那如同死神低语般响彻战场的宣告……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少女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最终只吐出两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字眼,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混蛋……”
这并非真的咒骂,更像是一种掺杂着无力、怨怼、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施加了恩情的别扭。她,以及许多幸存下来的族人,心里何尝不明白?当年纱月族长的事,她们或多或少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