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头烂额之际,晴明果断选择了“病遁”。他对外宣称在清剿土蜘蛛时受了内伤,一回府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实则是准备好的鸡血),随即“虚弱”地被侍从搀扶着送回内室,闭门谢客,称需静养疗伤。
这出戏演得并不长久。让他意外的是,藤原师辅竟然亲自登门“探病”来了。此刻安倍益材尚在宫中当值,府中能主事的只有这位“重伤”的少主。
晴明只好躺在寝室的榻榻米上,盖着薄被,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地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安倍君,听闻你为除妖负伤,我实在忧心,特来探望。你为京都安宁鞠躬尽瘁,令人感佩啊!”藤原师辅在侍从引导下步入室内,言辞恳切,姿态放得很低,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晴明“虚弱”的脸庞。
晴明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师辅“慌忙”按住:“万万不可!晴明你重伤在身,切莫拘礼,安心躺着便是。”两人心照不宣地演着上下相得的戏码。
一番嘘寒问暖、互道关怀的客套话后,师辅话锋一转,如同闲聊般切入主题:“晴明你见识广博,老夫近来思索国事,常有一惑:关白一职,代天皇理政,事无巨细,必悉皆问之,不可谓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亦有人言此职权重柄大,恐非长久之计。安倍君乃国之栋梁,深明天地之理,不知对此有何高见?”他的语气平和,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轻轻叩击着坐垫的边缘。
晴明心中凛然。这看似探讨制度,实则是逼他表态:是否支持藤原家继续把持摄关之位,特别是他师辅将来接替其父藤原忠平的位置?这是赤裸裸的政治站队要求!
师辅的话语表面上虽柔和,实际上却步步紧逼。晴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倒不完全是在演),艰难地斟酌着措辞:“咳咳……藤原大人……过誉了。关白一职,维系朝纲,劳苦功高,岂是晴明一介方外之士……咳……所能妄议?晴明所习,不过趋吉避凶、驱邪缚魅的微末小道……承蒙陛下、师父大人、令尊大人及藤原大人您……咳咳咳……多年来的信任与提携,方有今日……晴明唯有……殚精竭虑,守护京都安宁……以报……知遇之恩……”他断断续续,极力表达着对藤原家毫无威胁,甚至心存感激的立场,避开对制度本身的直接评价。
听到“提携”与“知遇之恩”几个字,藤原师辅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至少是表面上的顺从。
“晴明心中一片赤诚,实乃国家之福。”师辅抚须颔首,语气更加和缓,“此次雷霆手段除妖,大快人心,一扫京都妖氛,足见晴明你不仅有通天彻地之能,更有荡涤妖邪之魄力!老夫佩服!”他适时地递上赞美,也为这次探访画上句号。
晴明谦逊地苦笑了一下,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师辅见状,立刻起身,一脸关切:“哎呀,瞧老夫糊涂,只顾着说话,忘了晴明你重伤未愈,需静养休息。老夫这就告辞,晴明务必保重身体!”
“谢……藤原大人……体谅……”晴明“挣扎”着表示谢意,目送着藤原师辅心满意足地离去。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任由那强装的虚弱散去大半,疲惫地靠在枕上。这场无形的较量,丝毫不比剿灭一窝土蜘蛛轻松。京都的漩涡,远比山林中的妖巢更为诡谲莫测。
而实际上,晴明要头疼的事情远没结束。此刻的他绝不会想到,一个名叫芦屋道满的男人,已经将他牢牢钉在了“今生必败之敌”的位置上,正如同盯住猎物的饿狼。
此刻的芦屋道满,正盘腿坐在他那间称得上简朴的屋子里。屋内没什么像样的摆设,唯有那卷经过注解和魔改的《抱朴子》卷轴,被他如同珍宝般郑重地放在身侧。他双目紧闭,呼吸绵长,似乎沉浸在深沉的冥想之中。一股并不算磅礴、却异常坚韧的灵力,如同无形的丝线,在他周身缭绕、盘旋,隐隐与周围的虚空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仿佛顽强的藤蔓正试图撬开坚硬的岩石。
忽然,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急速转动了几回,周身那平稳的灵力光晕骤然向内一缩,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到了临界点。
“就是现在!”道满心中低喝一声,双眼猛地睁开!
“临!”
第一个字如金石坠地,铿锵有力。他双手飞速结印,双手内缚,两食指竖合,以两拇指压无名指之甲,如金刚杵般坚实不动——正是独钴印!周身原本淡薄的灵力瞬间凝实,如同磐石般稳定下来。一股无形的力量沉甸甸地落地生根,将他牢牢固定,仿佛狂风巨浪中岿然不动的礁石。这正是“临”字奥义,身心稳固,临事不惑,感召天地灵力加持己身!那份沉稳的气魄,全然不像一个刚接触此术不久的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