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的脚步停住了,眉头紧紧锁起。丘八自古就不怎么受待见,有言曰“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流寇像梳子一样刮一遍,多少还能剩下点;而这些兵痞,像篦子一样细细篦过,连最后一点油星都不会给你留下。眼前这一幕,就是活生生的写照。
她本想制止,但这队士兵显然也发现了她。领头的那个小头目,一脸横肉,眼睛在她身上滴溜溜转了几圈,尤其是在那身干净又奇特的巫女服和清秀稚嫩的脸蛋上停留了很久,脸上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哥几个,快看!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这么水灵的小娘子?”他朝同伴吆喝着,一伙人立刻丢下那些哭嚎的流民,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堵住了鬼的去路。
浓重的汗臭和劣质酒气混合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贪婪气息扑面而来。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深黑的眼里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让人不安的平静。
“小娘子,一个人啊?打哪儿来啊?”小头目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试图伸手去碰鬼的脸颊。
鬼侧身避开,声音冷得像块冰:“你们是谁?”
“我们?”小头目愣了一下,随即和同伴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哈哈哈!小娘子问得好!我们是天兵!老天爷派下来收你们这些刁民税的天兵!”他得意洋洋地挺了挺他的胸膛。
“天兵?”鬼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确认一个名词。
“就是官军!懂吗?朝廷的兵!”旁边一个瘦高个士兵不耐烦地补充道,眼神像刀一样在鬼身上剐蹭,“识相的就别乱动,跟我们走一趟!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他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鬼的目光扫过他们破烂肮脏的号衣,又看向远处那些被抢掠一空、绝望哭泣的流民,最后落回眼前这几个满眼淫邪的士兵脸上。她平静地问:“为什么不去打贼军?”
这话像戳中了他们的痛处。士兵们又是一阵哄笑,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戾气。
“打贼军?哈哈哈!小娘子真是天真!”小头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帮杀才凶得很!谁爱去送死谁去!咱们兄弟几个能活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算老天爷开眼了!现在嘛……”他搓着手,一步步逼近,眼神更加露骨,“咱们就想找点乐子,快活快活!小娘子,你就从了我们吧!保证让你快活似神仙!”
包围圈越缩越小,士兵们脸上的笑容混合着贪婪,像一群围猎羔羊的鬣狗。博丽鬼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天兵?不过是一群溃败的逃兵,或者干脆就是披着官军皮的地痞流寇。他们比那些明火执仗的贼军更令人作呕——至少贼军还打着旗号,而这些人,只是在乱世中彻底撕下伪装,露出最卑劣本性的渣滓。他们不去打贼军,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贼”,甚至更甚。
杀人……终究和杀妖怪不同。妖怪是异类,是威胁,是巫女职责所在。而眼前这些,是活生生的人,是和她一样的……同类?这个念头在鬼脑中一闪而过,带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动摇。但下一刻,这丝动摇就被冰冷的现实碾碎了。
不杀他们,自己就会落入比死更可怕的境地。乱世之中,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着那几只即将触碰到自己衣角的肮脏手掌,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没有怒吼,没有警告,她只是猛地抬起了握着御币的右手!
咻——!
一股冰冷的灵力瞬间注入御币!那原本普通的木杆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刺骨的灵力波动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扩散开来!
围上来的士兵们脸上的淫笑瞬间僵住,被这突如其来的、超乎想象的力量惊得目瞪口呆!那小头目伸出的手更是僵在半空,一股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妖……妖怪?!”他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
然而,鬼的回答只有一个冰冷的动作。她手腕一抖,灌注了强大灵力的御币如同最锋锐的长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犹豫地朝着离她最近、也是那小头目的脖颈,狠狠抽去!
白光闪过,血光乍现!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温热的液体混杂着碎骨碎肉猛地喷溅开来,糊了旁边一个士兵满头满脸。那小头目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只剩下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里,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妈呀!真是妖怪!”
“快逃命哇!”
“妖…妖怪杀人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炸了锅般的鬼哭狼嚎!围上来的士兵们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刚才还想着“快活”的念头荡然无存,只剩下逃命的欲望。他们像一群被惊散的乌鸦,怪叫着,推搡着,转身就想四散奔逃。什么同袍情谊,在直面非人力量的恐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在博丽鬼眼里,这些四散奔逃的身影,早已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