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的土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最近的先头部队,最快也要数小时后才能抵达这片区域。
他沉默地低下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残缺不全的遗体,那些凝固的绝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十秒钟的默哀,在死寂的空气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没有言语,没有仪式。郑凯因只是微微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他挺拔的身姿在尸山血海前显得异常肃穆。
这不是为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为这片土地上所有被无情剥夺的生命,为那些在绝望中依然试图守护亲人的微光,为生命本身所遭受的、无可挽回的践踏而默哀。
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尊重与哀伤,如同实质般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立刻感受到了这份肃穆与沉重。她们没有任何交流,几乎是同时,也微微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三位来自不同世界、肩负不同使命的人,此刻在这片被血染红的沙砾之上,为这些素不相识、却同样承受了人类最深沉苦难的逝者,献上了无声却无比庄重的敬意。
风似乎也停止了呼啸,只有苍蝇的嗡嗡声和远处隐约的风声,衬托着这片死寂的哀伤。
十秒过后,郑凯因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恢复了冷静,但那深沉的悲悯并未散去,只是被一种更加坚毅的东西所覆盖。
他重新拿起通讯器,接通了人类联军后勤与民政协调部门的专用频道。他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指挥官特有的不容置疑:
“这里是前线临时指挥节点,指挥官郑凯因。坐标:迦南地区,东经xxx,北纬xxx(他报出了营地的精确坐标)。该区域发现大规模平民伤亡现场,初步判断为遭遇武装力量屠杀。尸体数量众多,损毁严重,现场情况极其惨烈,需要专业人道主义处置团队介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深切的无奈:“鉴于我方前线部队距离尚远,且该区域仍存在较高安全风险,我方无法在此长时间停留进行现场清理与遗体处置。
重复,我方无法进行现场处置。请立即协调后续抵达的人道主义组织(红十字会、无国界医生等)及民政部门,携带专业消杀、收殓工具及大量裹尸袋,尽快赶赴该坐标。
务必……妥善处理逝者遗体,给予他们最后的尊严。现场情况复杂,请处置团队务必做好心理准备和防护措施。”
通讯那头传来一阵压抑的沉默,随后是带着震惊和沉重语调的确认回复。
下达完指令,郑凯因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目光扫过那些破碎的肢体,那些凝固的面容,那些无声诉说着暴行的景象。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做了他能做的——战斗、求援、警示后续人员。但面对如此惨烈的结果,面对无法亲手让逝者安息的现实,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作为指挥官的无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浸透鲜血的沙砾,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转过身:
“我们走。”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迈开脚步,朝着与人类联军推进方向相反、但深入迦南腹地的方向走去。
贝尔法斯特立刻跟上,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他的状态。
谢菲尔德则落在最后,她再次回头,冰冷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那片人间地狱,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每一份罪证都烙印下来。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快步跟上了前方两个身影。
身后那片被鲜血染红、被死亡笼罩的寂静营地,在风沙中诉说着无声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