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山没有留在总部参加年终团拜会，而是坐上了开往甘肃定西的绿皮火车。车厢里弥漫着泡面与烤红薯的气味，农民工们扛着大包小包，笑声混杂着方言在过道间回荡。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坐在硬座角落，膝上摊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用户反馈、技术参数和待办事项。
这一趟，他是去兑现一个承诺。
三个月前，一位名叫马秀兰的乡村教师在“未来生活广场”小程序留言：“我们村小学有三十个孩子，每天要走五里山路背水喝。你们能不能来？哪怕只装一台机器也好。”
那条消息被算法标记为低优先级??偏远地区运维成本高、覆盖率低、传播效应弱。但王君山看到了，亲自批注：【三天内响应，七天内落地。】
如今，距离那台净水器投入使用已过去八十六天。他想亲自去看看，它是否还在运转，孩子们有没有喝上干净水。
列车晚点两小时，抵达时天已全黑。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镇上的接待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未来科技的橙色工装，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敬了个礼：“王董！我就是您去年在贵州培训的第一批服务站站长！”
“别喊王董。”他摆摆手，“叫我老王就行。”
夜里，他们挤在一间简陋的招待所里取暖。站长打开平板，调出全国设备热力图：红点密集如星河，从东部沿海一直蔓延到西部戈壁。而在甘肃、青海、川西这些贫瘠之地，星星正一盏一盏亮起来。
“咱们现在日均新增四百台。”站长语气骄傲，“最难的是电力配套。有些村子连变压器都没有，我们就用光伏+储能方案，一台机器配两块板、一个电池箱，能撑三年不用外接电。”
王君山点头：“群众接受度呢？”
“刚开始有人不信，说这铁盒子能变出好水？”站长笑，“后来让村长第一个试喝，第二天全村排队办卡。还有人拿锅来接水煮饺子，说是‘科技味儿的团圆饭’。”
两人聊到凌晨，窗外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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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越野车颠簸在结冰的山路上。远处群山苍茫，白雪覆盖下的村庄宛如遗世独立。当那所只有两间教室的小学出现在视野中时，王君山忽然解开安全带，下车步行。
校门口，几个孩子正在排队接水。他们穿着厚棉袄，脸蛋冻得通红，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容器??搪瓷缸、塑料桶、不锈钢饭盒。水流哗哗注入，清澈见底。
一个小女孩抬头看见他，怯生生地问：“叔叔，你是修机器的吗？”
他蹲下身，笑着摇头：“我是造这台机器的人。”
女孩眼睛瞬间亮了：“那你是不是神仙？”
他怔住，随即轻笑：“不是神仙，是普通人。”
“可你给了我们甜水啊。”女孩认真地说，“奶奶说，以前的水喝多了会肚子疼，现在不会了。”
那一刻，他喉头一紧。
走进教室，墙角静静立着那台银灰色净水器，外壳沾了些许泥灰，却运行平稳。检测笔插入水中，TdS值稳定在**12ppm**。黑板上写着一行稚嫩的字：【感谢未来科技，让我们不再背水爬山】。
校长迎上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自从装了这个，学生出勤率提高了三成。有个患肾炎的孩子，医生说水质改善后病情明显好转。”
王君山没说话，只是绕到机器背后，检查接口与线路。发现接地线有些松动，立刻掏出工具包拧紧。又查看滤芯寿命，还剩68%，预计可支撑五个月。
“下次换芯，记得提前报备系统。”他对站长叮嘱，“这类极寒地区，必须每月远程巡检一次。”
中午，学校破例做了顿白米饭，配了土豆炖肉。孩子们围坐一圈，叽叽喳喳讲着变化：妈妈再也不用天不亮就挑水；弟弟可以用净水洗脸防皴裂；班里最瘦的小男孩最近胖了一圈……
王君山吃得很慢，几乎咽不下。
他知道，在这座山外的世界，资本市场上分析师正激烈争论他的企业估值是否虚高；竞争对手在密谋低价倾销扰乱市场；某些部门仍在质疑民营企业做公共事业的动机。
可在这里，没人关心这些。
他们只在乎一杯水是不是干净，孩子能不能健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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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途中，手机震动。是刘成发来的消息：【华为轮值董事长邀您下周在深圳会谈，希望推动FutureLink纳入国家智能家居标准草案。另，证监会某司长暗示，若我司愿配合试点“科技向善专项债”，政策支持力度将大幅提升。】
他看完，回了一句：【约时间吧，但前提是我们主导标准制定权。】
然后关机，把手机塞进背包最底层。
窗外，雪渐渐停了。阳光刺破云层，洒在银白的大地上，反射出耀眼光芒。他望着远方，想起少年时代那个总爱仰望星空的梦想??不是成为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