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莱克听罢,更不搭话,把两阶并作一步,只一纵,早抢在哈利头里,蹬蹬地蹿上楼梯。真个是:饿虎扑食嫌路窄,先锋夺关怨天低。
当下径闯入房中,他手脚麻利,便似常走熟了的,只顾帮衬着收拾行装。
先将几件袍服迭得齐整,紧紧塞进箱笼;又把那书籍功课,一迭迭填入书包。
正收拾到床榻边,忽瞧见黄皮旧页的《金瓶梅》,正端摆在枕畔。
布莱克虽不识得汉字,却早见哈利时常捧着细读,心里只道是甚么正经典籍。
拈在手中随手一翻,直教他两眼瞪得铜铃也似,半晌眨不得一眼!
原来这书中尽是些缠缠绵绵的图画,直教人面红耳热,又大开眼界。端的是:巫山云雨皆成画,楚岫春情尽入图。
布莱克看得呆了,心头翻江倒海一般。
这是什么书?
这也太不正经了!
哪怕是不看文字,单看这些插图,也能猜出来这是一本名副其实的违禁书籍!
他脸上霎时变出几般颜色,先是惊疑,继而茫然,忽又窃喜,末了却把眉头一皱,强按下心头波澜,只作个若无其事的模样。
再过一个月,哈利就是个大孩子了。
啊……詹姆好像就是他这么大开始的……
他正肚里胡猜乱想,忽听得门轴响动,慌忙将那书往榻上只一掼,扭身便去整饬书包,恨不得把颗八斤半的头径直塞入包里去。
约莫三五番喘息工夫,行囊俱已打点齐整。
二人将箱笼缚在摩托上,唤来克利切与多比两个家仆,吩咐他们将车驾回格里莫广场老宅。
紧着,布莱克自携了哈利使一个移形换影,挪移至破釜酒吧前。
这两个自后门转进对角巷里,哈利便径往莱格纳克兵器铺去了。
布莱克一路偷眼觑看哈利,却又毫不遮掩,早被这后生觑破。
哈利按捺不住,叉手问道:“义父有甚话但讲无妨,如何学那闺阁女儿,只管偷眼瞧人?”
布莱克吃他问住,面上却不改色,清咳一声道:
“咳,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詹姆第一次公开要追求莉莉的时候,似乎就是你这么大。”
“话说回来,哈利,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这话好似晴天里起个霹雳,惊得哈利踉跄几步,险险跌了。
他暗自诧道:直娘贼!义父也忒心急!想俺在宋时,也须是弱冠之年才有媒婆来与俺说亲。
如今不过年方十四岁,怎地就催逼起来?
哈利摇了一摇头,“义父说的那里话!洒家心头只记挂着伏地魔那撮鸟,终日恨得牙痒,如何得闲工夫寻思儿女情长?”
布莱克听他言语铿锵,面上只做颔首称是,暗里却肚中寻思。
看来是不好意思跟我说啊。
是为了维持自己救世主的形象?
嘶~这样时间长了会不会变得性压抑?
他正思量如何委婉开解,却见哈利忽地收住脚步。
抬头看时,已到那莱格纳克兵器铺前。但见两扇木门大敞,柜上坐着个青面妖精,正自呵欠连天。
那妖精瞥见哈利身影,慌忙把半截呵欠咽回肚里,扭颈朝里嘶声狂喊道:
“莱格纳克先生!是哈利·波特来了!”
这一声喝罢,铺内叮当打铁之声戛然而止。
只见独耳的莱格纳克猛窜将出来,直勾勾盯住哈利。
“好久不见,波特先生。”
隔岁重逢,那莱格纳克一双眼竟似铁钩般,死死咬住哈利腰间那口戒刀。
哈利见他目光灼灼,不由心头火起,冷道:
“你这厮当初借着洒家名头开这铺面,三成利润与俺说的明白!”
“如今一载已过,金银不见半两,莫不是把你爷爷当作三岁孩儿耍弄!”
那莱格纳克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踞坐在檀木交椅上,十根枯指交错迭在腹前,咧开满口碎玉般的尖牙笑道:
“不要着急,波特先生,妖精是长寿种,我们的分成利润默认是五年起——”
话音未落,只听“砰”一声巨响,布莱克蒲扇大的巴掌将案台拍得乱颤,震得笔墨纸砚齐跳。
“怎么!所以说这是我们的问题了!”
“我可没有哈利那么好的脾气!”
莱格纳克活得许久,自是知晓布莱克家皆是偏执乖张的。当下不敢再摆架子,忙改口道:
“当然不,这是妖精的失职,我今天就可以把波特先生应得的利润全部算清。”
说罢,急急朝柜上那妖精使个眼色,那厮便连滚带爬往后堂去了。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那妖精便引着三五个同伙转回。
众妖精各自捧着账本围作一圈,埋头演算起来。铺子里一时鸦雀无声,只闻得纸笔相磨的沙沙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