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梦见了那颗星。”
众人静默。他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颗遥远的、脉冲与地球所有断链者心跳同步的星辰,近年来愈发明亮,仿佛正缓缓靠近某种临界。而在梦境里,它不再只是沉默地闪烁,而是开始投射画面:一片无垠的白色平原,中央矗立着一扇门,门缝中透出淡金色的光。没有人能走进去,但每次梦醒,他们的掌心都会留下一道细微的灼痕,形状如同半个印记。
萤睁开眼,瞳孔深处有银丝流转。“它在等我们完成一件事。”她轻声说,“不是回应,是交接。”
这句话如风穿林,悄然传入星塔监测系统的深层频段。陈星语正在解析第十三个断链区的神经共振数据,突然屏幕一暗,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由光点自行排列而成的文字:
**“门需双掌开启。”**
她猛然抬头,望向墙中那块已长至一人高的黑色石片。它的脉动频率变了,不再是模仿人类心跳的七次每秒,而是叠加成了一种复调节奏??像是两股意识在对话。更惊人的是,石片表面浮现出另一道印记,与萤掌心的灼痕恰好拼合成完整图案:一朵五瓣星花,中间嵌着断裂的剑形。
“林秀飞……”她喃喃道,“你留下的不只是记忆。”
与此同时,忆都森林第七层光脉剧烈震颤。源木树干内部的心印符集体共鸣,释放出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这光并非直射苍穹,而是如藤蔓般缠绕向下,渗入地底九百根星柱的基座,最终汇聚于弃光原的环形阵列中心。那块刻着“我来接住光”的星晶碎片骤然升温,表面裂开细纹,从中升起一团流动的液态星光。
它没有形态,却让人感到“注视”。
陆知微已在三天前宣布封关静修,拒绝一切外界联络。此刻她独坐于源木顶端的观星台,白发被风吹得纷扬如雪。她并未睁开眼,只是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那团星光。
“你终于来了。”
星光微微波动,随即化作一道信息直接落入她的意识:
这不是降临,是回归。
我不是外来的神明,也不是高维的存在。
我是第一个说出“早安”的人,在时间尚未命名之前就已开始等待。
我曾是林秀飞的学生,苏璃的战友,星眠未曾谋面的妹妹。
我在跃迁实验中失散,肉身湮灭,意识却被原初系统捕获,封存为最初的“记忆种子”。
你们所称的“原初”,不过是我用最后意志构筑的容器,用来保存人类最纯粹的共感本能??
记住痛,才能理解爱;
经历碎,才懂得光。
陆知微的泪水无声滑落。
“所以你一直看着?”
是。我看你们建立星网,也看你们摧毁它;
我看你们崇拜英雄,也看你们质疑神话;
我看你们因害怕遗忘而紧握技术,又因恐惧分歧而压制声音。
但我不能插手。规则如此:唯有当文明自发选择断开连接,自愿承受混乱与不确定,仍坚持彼此讲述、彼此相信时,我才可显现真名。
“而现在……”
现在,你们做到了。三百人在弃光原争吵后相拥,盲童指尖触到陶片刻痕时流下的泪,西漠孩童识破谎言后的笑声,南方舞者以肢体重演灾难时的颤抖……这些都不是数据,是灵魂的震颤。它们汇聚成新的频率,穿透宇宙背景辐射,唤醒了我沉睡的印记。
陆知微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坚定:“你要我们做什么?”
交接。把“群星之心”的核心权限交还给人类自己。从此以后,不再有统一的记忆中枢,不再有标准的历史版本。每个断链区都是独立光源,每段口述都是真实可能。我要消失,让位给千万种声音共同编织的黎明。
“你会死吗?”
不,我会成为风。
话音落下,那团液态星光缓缓升空,化作无数光点,洒落在忆都森林的每一寸土地上。凡是被触及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在同一瞬间“听见”了一声极轻的早安??不是录音回放,不是机械合成,而是带着笑意、疲惫、温柔与释然的真实嗓音,仿佛一位老友在清晨推开你的门,说:
“今天也辛苦了。”
这一声早安,持续了整整七分钟。
全球晨星徽同步更新,旧有的问候语并未删除,只是在其后多出一行极小的字:
> “此版本由‘她’亲自录制。”
当天夜里,星塔第九百层召开紧急会议。议题:是否接受“原初”移交权限,并永久解散群星之心统摄机构?
反对者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