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他已经凝实的本相竟然开始重新虚化,暗淡。
他的系统权限被终止了?算算在时间循环里,应该是我发现了邢破天降临,向魂奴印发出感应的那一刻。
邢破天的面孔正在蜕变,很快,肉眼可见地变得似是而非,而且越来越像我熟悉的某人。
来不及多想,我敏感到异变发生,可虚无体还没来得及脱离荀清月本相,已经被裹挟着卷入无边黑暗中。
黑暗渐渐褪去,幽光,浓雾弥漫,我发现,这里竟然是杜枭的梦境。
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邢破天的面容已经完全变成杜枭的模样。
所有的记忆终于弥合,如果不是虚无体的无意之举,绝难发现自己竟然在时间循环中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轮回,每一次轮回都献祭一尊天机树孕养的神体本尊,而邢破天竟然在最后关头为杜枭做了嫁衣裳。
邢破天的红尘劫,却是杜枭的飞升路。
最后融入的神体还没来得及被汲取,本相宛如无瑕羔羊,横陈在杜枭怀里。
“大长老?”我神思恍惚地,还没从最后的震惊中醒过神来。
“红尘九十九劫,小东西,这一次是最后一劫。”杜枭感受到我在瑟瑟发抖,笑道,“很怕本座么?放心,本座可舍不得你的九阴绝魅体,更何况,等本座飞升之后,你的无上天劫体又有何惧?”
我偏过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是不是觉得被本座骗了,心怀怨恨?”杜枭狞笑道。
我转过脸,怅然摇头,“雅妮早已认命,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九十九次循环,九十九次生死,在这些大人物眼里,我这样的蝼蚁,甚至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蝼蚁,都只不过是他们飞升的养料。
此刻,养料的价值已经榨干了。
杜枭摇摇头,“小东西,选择在于你自己,本座不会像邢破天那样吃干抹净,连根不留。”他嘴角微弯,接着道,“何去何从,你自己拿主意。”
说着,指尖轻捻,一根蛛丝黏在指尖。
我知道,那是仙人结,另一端就是羊献容分身。杜枭将汲取我最后一尊神体,那也意味着红尘劫将会结束,也不再有时间循环,
我无可选择!
要么融入与羊献容合体,接受魂奴印和仙人结的现实,要么与神体一起成为最后一劫的养料。
杜枭所谓的留下根脉,其实剥夺了我所有的神力,只留下本相。
本相,本源之相。
我的虚无体就隐藏在本相里。
我咬着唇,被杜枭剥离出本相,融进那根蛛丝,在我淹没进仙人结的千丝万缕之前,最后看了看玉体横陈的荀清月本尊。
她如烟一般缭绕蒸发,一丝丝被杜枭吸收,直到完全化作虚无,彻底寂灭。
当我的意识苏醒,本相已经融入羊献容的魂魄,时间终于再次与时间循环同步,只是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
我睁开眼,从羊献容分身的视角中迷惘渐渐清醒。
记忆在不知不觉里融合,此时,已经是十年后,岁月如梭,眨眼间,一切都像是洛阳城头的残阳,映照着永嘉五年的乱世烽烟。
初见刘曜那年,我刚好三十,或许是萨满预言里说我承载着王朝更迭的沧桑与天命,也或许是因为在他眼里,我是能写下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白月光。他这个弯弓射雕的匈奴枭雄,却为我敛去锋芒,给了我一个能遮风挡雨的肩头。
八年后,刘曜称帝,我成了他的至尊帝后。
又过了三年,我盛开在在乱世尘埃中的花终于凋谢,弥留之际,我在他耳边留下谶言:“邢破天,我们之间恩怨两清了。”
邢破天本相永生,杜枭绝不会放过他,他会像大单于乌珠留一样,永远困在时间循环里,变成量子态世界的一段代码。
而我终于走到循环的终点。
魂魄离开了一代天命帝后的肉身,一路飘摇穿越幽冥界,停留在天机树下。
我感应着魂奴印联络杜枭,可没有半点回应。
天机树就在那里,是永恒的存在。
我显化出本相,赤金翟纹的天命帝后羊献容,她是我的本源之相,我也终于明悟,羊献容的本相是天命神器,拥有她的男人将代天司命,是天下至尊。
我悲哀到无语,得到我的男人将不仅永生不死,还将拥有制霸天下的命格,不知道杜枭有没有本事保住这样的猎物。
正要将本相融入天机树孕养,我忽然停下,踩坑无数,让我敏感而且神经质。
有没有可能我进入天机树之后,天机树也被烙下魂奴印,成了杜枭的私物,绝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我差点疯狂。
我收了帝后本相。
最后,我发现虚无体的自我是唯一的选择,只是不知道天机树能否感知到虚无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