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也不再理会俘虏的哭嚎,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残忍的亢奋。
贵英恰一马当先,马蹄卷起带血的草屑与泥土,朝着远处驰去。
在他身后,数百骑兵紧紧跟随,汇成一股黑色的铁流,在苍茫的草原上无声地流淌。
天色尚早,这场杀戮,才刚刚开始。
……
厮杀了一日,破了几处帐子,贵英恰终于引兵归营。
此刻天色已然昏晚,西边的天空烧成一片壮烈的火红。
贵英恰眯着眼,看着那轮巨大的红日沉入地平线。
他喜欢这种颜色,像是鲜血,也像是黄金,充满了征服与收获的味道。
身下的坐骑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速度又快了几分。
马蹄卷起的烟尘,如同一条黄龙,直扑前方那座巨大的营地。
他甚至懒得等待营门完全打开,胯下宝马便如一道离弦之箭,从堪堪拉开的缝隙中一冲而过。
挡在前面的牧民惊慌失措地闪避,稍慢一步的,便被他的亲随一鞭子抽在背上,发出一声闷哼。
贵英恰对此充耳不闻。
在这片草原上,弱者的哀嚎,本就是强者的战歌。
营地里一如既往的混乱而富有生机。
马粪的臭气、劣质奶酒的酸气,混杂着女人和孩子们的吵闹声,构成了一曲独属于草原的交响。
他能感受到那些投向他的目光,有敬畏,有羡慕,也有隐藏在谦卑之下的贪婪。
这些目光让他感到满足。
他是林丹汗最锋利的一把刀,饮血越多,便越能得到主人的赏识。
而这些赏识,又将为他带来越来越多的部属,以便痛饮更多的鲜血。
绕过几个巨大的车帐,那顶属于林丹汗的金顶白帐,如一头匍匐的白色巨兽,出现在视野尽头。
(附图意思一下,真正的营寨,应该是各种大车围起来的,不会这么松散。但骑兵通道是合理的)
贵英恰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丢给迎上来的锡固西(小厮),整了整自己满是尘土的甲胄,便大步走了进去。
帐帘掀开,一股混杂着奶酒、烤肉和浓郁香料的暖气扑面而来。
与帐外的嘈杂不同,大帐之内,居然略显安静。
十几个部落首领已分坐两侧,一个个虽然喝酒吃肉,但谈笑声却压得低低的,也有些心不在焉。
见贵英恰进来,各人顿时纷纷拿眼看来。
火塘的光芒在他们脸上跳跃,映出各异的心思。
贵英恰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最上首那个斜倚在虎皮宝座上的高大身影。
两个貌美的女子如同柔顺的猫,依偎在他怀里,一个为他揉捏着肩膀,一个将剔好的羊肉喂进他的嘴里。
这,就是他们的王,察哈尔数万控弦勇士的主人——林丹汗!
“神中之神,全智成吉思隆盛汗,愿您吉祥圆满!”
贵英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打破了帐内的沉寂。
林丹汗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片刻之后,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
“我的‘血鹰’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回大汗!七个不听话的帐子,已经从草原上抹去了。他们的舌头,我也派人送去了西边,相信土默特的顺义王,会喜欢这份礼物。”
贵英恰的回答简洁而血腥。
“好!”林丹汗哈哈一笑,“赏酒!吃肉!”
贵英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抓起一条烤羊腿,毫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他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到来,帐内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又拉紧了几分。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作为之中的外藩首领,心中冷笑。
这些人,就像是圈里的羊,只有看到狼的獠牙,才会懂得顺从。
过了片刻,账门又被掀起。
却是归属囊囊太后名下的阿哈固山额真,阿古拉。
照旧的“愿您吉祥”问候以后,他汇报道:
“我们今日只端了三个帐子,抢回了五百多只羊,一百多匹马!主要是中间遇到了土默特本部骑兵,试探性干了一仗,折了十几名汉子。”
林丹汗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旋即舒展开来:
“狼行千里吃肉,哪有不受伤的道理。带回了猎物,便是功。赏酒,坐下吃肉!”
阿古拉大喜谢恩。
帐内气氛稍松。
但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多久。
又一名首领掀门而入,却是察哈尔外藩,阿喇克绰特部的首领,桑哈儿寨济农。
他脸色铁青,进来后对着林丹汗行了礼,便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说道:
“大汗!我今日带人往西去,正好撞见了土默特的骑兵!那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