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建军的目光打断了。
看着刘建军直勾勾的眼神,李贤下意识停顿了下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刘建军问:“咱大唐现在的盐、铁可有专人管辖?包括开采、生产、销售等等。”
李贤讷讷道:“有自然是有的,户部负责举国上下的赋税规划,盐税、铁税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刘建军又打断道:“我说的是专门。”
这次,李贤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专门......少府监?少府监负责部分官营矿冶和制造,对重要的矿物,如铜、铁、盐这样的矿物有优先的控制和采购......”
李贤大概懂刘建军说的专门是什么意思,他想说的,应该就是类似铸币权一样由官方垄断并且禁止民间私自经营的权力。
但实际上,盐和铁的开采与销售等权力并未被大唐的官方机构垄断。
对于盐、铁,甚至是铜等矿产,大唐实行的都是征税制为主,允许民间经营,更没有专职管理这方面的官员,涉及相关的事务,也多是由地方官兼管,中央甚至都没有设置专使。
也就是说,在缴纳相应税费的前提下,私人是可以开采铁矿和从事盐业生产的。
当然,这也并非说大唐官方就没有从事盐业生产和矿冶开采的官营机构,像河东道的安邑、解县盐池,就设有专门的“盐屯”进行官营生产,由当地的地方官进行管理,其管理模式类似于军事屯田,用以供给特定需求。
但总体上而言,大唐的盐、铁权力相对分散,由中央、地方、民间共享。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刘建军看着李贤,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这套高炉炼铁的法子,加上这水力锻锤,一旦成功,产出的铁料在数量和质量上,都会和现在的法子有天壤之别。
“铁这东西,既是农具,也是刀兵。”
李贤有点理解刘建军想表达什么了。
刘建军继续道:“现在民间开矿炼铁,官府征税,看似无妨,可若有一天,某个地方豪强或者......心怀异志之辈,用上了我这套法子,在深山老林里悄无声息地建起十座八座这样的高炉,日夜不停地炼铁、锻打。
“贤子,你想想,那会是什么光景?他们能攒出多少甲胄刀兵?这玩意儿,可比偷偷摸摸找铁匠打几把横刀可怕多了。”
李贤脸上的轻松之色渐渐褪去,眉头蹙了起来。
他方才只被那钢铁洪流的壮观和未来农具丰足的愿景所震撼,却未深想这一层,经刘建军一点,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是啊,以往私铸兵器,规模有限,且易被发现。
可若以此法,效率何止提升十倍数十倍?
真如刘建军所说,在僻远之地设场,矿石、石炭就地取材,水力驱动不知疲倦,那产出......简直不敢细想。
李贤忽然又问:“你方才......把盐也给加上了?”
“一样的道理,这天底下的人都要吃盐,盐是暴利行业,所以放在一起讨论。”
刘建军并未深究这个问题,接着道:“所以我的想法是,这新法子可以用,但需要设立专司,加强对大型矿冶、尤其是新法矿冶的监管,在某些关键环节上,比如这水力锻锤的核心机括,由朝廷控制的工坊专营专造。
“总之,得有个章法,防患于未然。”
李贤刚想说这事儿就交给刘建军来操办了,但刘建军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又说道:“这事儿别撂给我啊!你去找张公他们商讨,我只能提出这么个方向,具体该怎么实行,你问他们靠谱些!”
李贤对刘建军的说辞嗤之以鼻。
万事开头难,什么事情不是想到一个方向最为困难?
刘建军能想到这一点,心里肯定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思路,他推得这么干净,分明就是想偷懒。
刘建军又像是看出了李贤的不信,道:“真不是我想偷懒,你想想,若是要把这些东西设立专司管理,得动多少人的利益?那些世家大族里面有多少做了盐铁生意的?甚至又有多少人是靠这个营生的?
“我对这些两眼一抹黑,一通搅合,到时候闹得怨声载道的,他们得拿我当秦桧打了,大唐的官员头铁那可是出了名的,他们可不会管我什么郑国公的身份!”
李贤哑然失笑道:“那你还不是怕沾麻烦......对了,秦桧是谁?”
“额……………我老家一个人,嘴皮子碎,被街坊邻居活生生打死了......你别管这个,反正你交给他们办就行!”
李贤顿时妥协道:“行行行,不麻烦你成了吧!”
这次,刘建军心满意足。
“行了,我这学堂该看的也都看了,其它的东西还在理论当中,要实践起来暂时还存在问题......对了,你回头给我找些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