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抿了抿嘴没说话。
因为刘建军说的是事实。
当时的母皇处在完全的劣势上,王皇后没有任何动机去杀安定公主。
相反,母皇杀安定公主的动机就很充足了。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女儿,如果安定公主真是母皇所杀,她能很轻易的将这件事嫁祸给王皇后,从而使王皇后失宠,她自己则冲击后位。
事后的发展,也的确是这样。
至于说安定公主暴毙或是疾病去世的,那更是无稽之谈。
作为母皇所诞下的长公主,她的身边就不可能长时间没有人照料,但凡出现一点异样,太医署的人就已经守在边上了。
而且,母皇也有杀安定公主的时间。
看护安定公主的宫女们虽然会对外人抱有警惕,但绝对不会对她持有警惕,对付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她甚至只需要一个枕头,就能在十数息之间将她杀死,然后状若无事的离开。
“可……那又如何?”
李贤还是没能想明白刘建军说这些事情做什么。
想通过母皇害死安定公主的事儿,来证明母皇的心狠手辣?
这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李贤已经领略过她的毒辣,若不是刘建军,自己早就已经在巴州自尽了。
“你可真是……”
刘建军像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问你,这安定公主是你的姐姐,她和你长兄是什么关系?”
李贤一愣:“那自然是……长兄的妹妹了。”
“那我再问你,你和弘太子之间隔了两岁,中间还能有个安定公主?”
刘建军说到这儿,李贤忽然就愣住了。
对啊……
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两年时间生三个孩子,这并非不能做到,但这对孕妇的身体极为考验,因为这意味着母皇需要在生下长兄李弘后,又马不停蹄的再怀上安定公主,而在诞下安定公主后,再马不停蹄的怀上自己。
这中间稍微耽误几个月的时间,就绝对不可能达成。
更不要说怀孕这事儿还不是想怀就能怀上的了,当初应了刘建军的“指标”去和绣娘造孩子,李贤愣是辛辛苦苦的耕耘了大半个月,最后绣娘才怀上。
父皇总不可能跟母皇也这么火急火燎吧?
所以……
两年生三个孩子,能做到,但概率极小。
李贤发愣的同时,刘建军还在絮絮叨叨:“就咱们现在这医疗条件,先不说那老娘们儿身体撑不撑得住,就说她产后要恢复身形吧?这年头没有剖腹产,女儿家生产完松松垮垮的,没几个月恢复不过来,你父皇看到能提得起兴趣?”
这话太淫秽了,李贤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刘建军嘿嘿一笑:“我说肚皮呢,你想哪儿去了?”
李贤不愿跟他计较,反而对刘建军嘴里的名词好奇,问道:“剖腹产?剖开妇人的肚皮取出孩子?这未免有些太残忍了吧?”
“差不多吧,完事后再像我上次缝你手臂一样,把伤口再缝起来……”刘建军顿了顿,说:“上次那什么姓安的乐工,他肠子都流出来了,太医署的人把他肚皮缝上,他现在不也是活的好好的?”
李贤恍然,若有所思。
“当然,不排除你母皇天赋异禀,你父皇对她又的确爱得深沉,所以硬是让她怀上了你……但,你自己觉得这事儿有几成可能?”
李贤沉默了。
这可能……微乎其微。
先不说刘建军说的这些问题。
就单单说当时的一个时机,这就不太可能。
当时母皇正和王皇后争权,她没有多余的精力。
而且,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出生的地点也很蹊跷。
自己是父皇母皇前往昭陵的路上诞下的,可……若真是如此,太医署的人是干什么的?
那是大冬天,一位临产的皇后怎么会往昭陵那儿跑,她应该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啊。
若是真出了问题,太医署的人脑袋全削了也填不过来!
唯一的解释是什么呢?
只有在路途中突然生产,才能略去母皇生产的过程。
他现在心里已经有点接受自己不是武曌亲生的这个观念了。
因为只有自己不是武曌亲生的,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态度才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贤的心里乱极了,看向刘建军,有点无助,又有点茫然的问道:“若……我真不是母皇所诞,那……我是谁诞下的呢?”
刘建军却摇了摇头,道:“是谁生的你不重要,你肯定是高宗皇帝的崽就对了,而且……这事儿,咱们还不能传出去。”
刘建军说着站起了身,将那本牛皮书丢在了一旁的火盆里。
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