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
那并非真实的景象,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映照。在他的感知中,出现了一片无垠的、微微荡漾的“水面”。这,便是慕容冷越所说的“心湖”。
此刻的心湖,并不平静。无数细碎的光影在水面上闪烁、流转——有御花园里花朵绽放的喜悦,有池中锦鲤嬉戏的悠闲,有风中带来的远方鸟雀的归巢之念,也有宫中某些角落隐隐传来的、凡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忧虑与疲惫…这些来自外界的意念,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使得整个心湖波光粼粼,却也略显纷杂。
而在湖面之下,更深处,似乎还沉淀着一些东西。落魂渊中感受到的那些强烈的恐惧与怨恨,虽然大部分已被他引导平息,但仍有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沙砾”沉淀在湖底,偶尔会让湖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看到了吗?”慕容冷越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平和而具有引导性,“这便是你此刻的心湖映照。万物皆在其中,却也可能扰乱其中。”
“现在,”风染霜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涓流,融入他的意识,“尝试着,在湖心之上,凝聚你的‘本我’之念。想一想,你是谁?你是阿宁,是师父师娘的弟子,你喜欢桂花糕的甜,喜欢蝴蝶翅膀上亮晶晶的光,不喜欢冰冷的、让人难过的东西…”
随着风染霜的引导,阿宁努力地回想。那些属于他自己的、最纯粹的记忆与情感开始汇聚。拜师那日的忐忑与期待,第一次成功引动灵气时的欢喜,吃到师娘做的点心时的满足,被师父夸奖时的腼腆骄傲,还有…落魂渊中,感受到那些痛苦时心中涌起的难过,以及最终引导它们安息后的安然…
这些属于“阿宁”的意念,开始在心湖中央缓缓凝聚。起初只是一点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在纷杂的涟漪中摇曳不定。但渐渐地,随着他越来越清晰地认知自我,那点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稳定,最终化作一轮柔和的、并不刺眼却坚定存在的“明月”,悬于心湖之上。
明月之光洒落,心湖表面的涟漪似乎平复了许多。那些外来的意念光影依然存在,但它们不再能轻易地掀起大的波澜,仿佛被这月光安抚、梳理过一般。甚至湖底那些冰冷的“沙砾”,在月光的照耀下,也似乎变得沉寂了一些。
“保持这轮‘心月’,”慕容冷越指导道,“让它成为你心湖的定盘星。外界的感知如同风,如同雨,可以拂过湖面,可以落入湖中,但只要明月在心,湖心自定。你便能观照万物,而不被万物所转。”
这是一个全新的、奇妙的体验。阿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轮“心月”,感觉自己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安定。他依然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但那种感知不再是一种被动的、可能淹没他的洪流,而更像是一种主动的、平和的“观察”。
时间在静修中悄然流逝。当月影西斜,阿宁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淡金色的瞳孔中,少了一丝以往的懵懂与易感,多了一份沉静的辉光。他虽然脸色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很好。
“师父,师娘,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小声说道,带着一丝初窥门径的欣喜。
风染霜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很好。这只是第一步,‘守心’之法的修炼,贵在持之以恒。日后无论行走坐卧,皆可时时观照,使心月常明。”
慕容冷越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悟性不错。此法不仅能助你驾驭灵媒之力,更能稳固道心,于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自此,阿宁的修行课业中,多了这“守心”一途。白日里,他依旧在御花园中嬉戏,与万物交流,感受生灵的喜怒哀乐;夜晚,则在静室中观想心月,梳理一日所感,淬炼本心。
起初,维持“心月”颇为耗神,尤其是在外界干扰强烈时。有时宫中举行庆典,万众欢腾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的“心湖”便会剧烈动荡,“心月”摇摇欲坠;有时路过某些积年****却无人察觉的宫室角落,那阴冷的意念也会试图侵蚀他的湖底。
但在慕容冷越与风染霜的悉心指点下,阿宁逐渐掌握了诀窍。他学会了如何调整“心月”的辉光,去温和地抚平过于激烈的涟漪,如何去照耀、净化那些试图沉淀的阴冷杂质。他的“心湖”变得越来越澄澈,那轮“心月”也愈发凝实、明亮。
在这个过程中,慕容冷越与风染霜也惊讶地发现,阿宁的“守心”之法,竟反过来影响了他的灵力性质。他调动灵力时,不再仅仅是引动外界天地元气,更多了一份源自本心的、沉静而坚韧的力量。这份力量,对于安抚躁动的灵脉、净化污秽之气,似乎有着奇效。
一月后的一个深夜,慕容冷越正在批阅一份关于西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