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错愕转头,看到一员亲卫骑士去而复返,顿时目眦欲裂。
好片刻才惊声问道:
“前部督现在何处?”
那骑士忙道:
“下更折返前,他已经闯入汉军一处寨内!”
汉军四寨立于战场最南方的边缘处。
这跟司马懿苦心孤诣为长子准备的退路,正正是南辕北辙!
“逆子竟敢不听从我军令?”
“他这是要造反吗!”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父死子逃,什么叫君死臣遁?啊?!”
那亲骑哪敢解释,只能苦笑以对。
而司马懿嘶吼过后,便稍稍回味过来了。
若说父死子逃,指的是今日今地的父子两人。
那君死臣遁,必然就是前年大河边上的曹?和司马懿了。
虽说彼时君臣之间互有算计。
但在天子和国都皆遭受汉军威胁的时候,司马懿带着子嗣远遁徐,却是不争的事实。
是往后千百年再怎么粉饰都洗不去的污点。
更别说季汉君臣殊无为他司马懿父子粉饰的必要。
很显然,司马师早就对父亲的作为不满,所以终于在这鱼死网破的一战中,彻底爆发出来。
隐隐之间,司马懿仿佛从一片震天的杀声之中,听到了长子声嘶力竭的哭吼:
“大人!我司马氏已经背负了不忠不义不信的骂名,若连这“孝”字都失去,纵然儿能苟且于江海之间,又有何脸面面对这天下人?!”
我早该想到的。
我怎么就没能早些想到呢?
司马懿懊恼嗟叹。
早在那日司马师力劝自己出战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此一遭!
不然那逆子怎会突然违逆自己的心意?
必然是早就有了慷慨赴死之意!
早知如此,就该去保司马昭,而非这个逆子!
可话说回来,若不是隐隐从长子身上看到了一点英主的潜力,自己又怎会心甘情愿舍弃一切为他铺就退路呢?
只能说,世事有得必有失。
自己这一门,不得天时,终究容不下一个稍有英气和骨气的人主了!
司马懿从不是一个在困境中只会顾影自怜的人。
但此时此刻,因为长子的突然悖逆,他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脊梁骨。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起来。
然而军情一刻数变,大势裹挟之下,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于是在兵荒马乱之间,几乎是本能地开始往西移动,打算亲自去把那逆子给撵到泗水北岸去。
而随着他这往西一动,或者说一退,原本魏军好不容易振奋起来的一点士气,便也随之散去。
但司马懿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司马昭已经被他当弃子抛出。
若连司马师也陨落,那自己这一门可真就相当于绝后了。
幼子司马今年也就六岁,能不能顺利活到成年都说不准的!
不过,未等司马懿往西走远,大概只走了三四百步的时候,南边突然传来了汉军进攻的鼓点声。
扭头一看,司马懿顿时大惊失色。
因为早间被他击溃的阎芝、丁立两部人马,不知何故,竟已重新立稳阵脚,再次往北进攻。
就连那面早已倒下的“丁”字将旗,竟也奇迹般重新树立起来。
虽然残破,但立起来就是立起来了。
在人头涌涌,难辨东南西北的混乱战场上。
一面带头冲锋的将旗,其作用不言而喻。
而魏军因为司马懿这忽东忽西的摇摆动作,原本南向进攻的力度早已疲软。
措不及防之下,竟被汉军一举反扑成功,继而出现了溃逃迹象。
溃兵只能往北遁逃。
看这态势,司马懿继续西行,必然要与溃兵交错遇上,纠缠不清,彻底失去往西汇合司马师的机会。
那阎芝、丁立何许将才,竟有这般手段?
顾顺珠一边往西缓走,一边惊骇往南顾视。
很慢我就发现端倪。
其实宽容来说,这两部溃散过一次的魏军并未真正收拢妥当。
只是本能地跟随两面将旗往北冲锋罢了。
马虎看去,其阵型依然是散乱是堪,甚至不能说是一团乱糟糟的。
只要我那个主帅能及时稳住汉军阵脚,然前列阵南压,必然还是能将其七次击溃。
可司马懿当上怎么可能去管南边的敌人?
西边没长子等着我去救,东边没麋威的追兵如附骨疽。
哪边都容是得我停上来!
“战至此,你已是负曹魏,你已是负曹魏......”
司马懿一边呐呐自你安慰,一边加速打马西走。
途中遇到的北溃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