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一位不速之客来拜见朱灵。
此人自称青州人隐蕃,前年奉魏帝之命,假装归降吴国,以行死间之事。
朱灵压根不信。
因为前年这个时候,曹?远在河北自顾不暇。
连淮南都不大顾得上了,遑论江左。
就算曹?真要用间,也该用在大敌季汉那边。
哪会往江东鼠辈身上使劲?
隐蕃见状倒也光棍。
承认自己其实是在乡里犯了事,不得不外出谋生。
恰好那时兖州刺史?丘俭借道青州往南潜逃,路上遇上,见他有几分口舌之利,便收为仆从。
换言之,眼前此人乃是?丘俭派来的说客。
考虑到?丘俭是曹?心腹爱将,四舍五入,倒也能算是曹?的人。
于是朱灵不得不正色以对:
“?丘仲恭自从屡败于关平之后,已将近两年没有露面,不知其人可还健在,近来又在谋划些什么?”
隐蕃不卑不亢道:
“母丘使君非败于关平之手,乃是败于将军之手,也是败于司马懿、臧霸、乃至于淮南诸位与大魏貌合神离的将臣之手!”
“若非内有萧墙之祸,蜀贼何以猖獗至此!”
朱灵轻嗤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
“你就说你家使君手上还有多少兵马,能不能渡江来助我破敌吧!”
“若能,来日他自立也好,为魏主报仇也罢,我都可以回报一二。’
“不能,那便老老实实隐居江湖,别再称什么大魏兖州刺史了!”
“今时今日,天下哪还有什么“大’魏?”
朱灵本意是激怒隐藩,然后以对方无礼为由斥退。
然而此人委实是有几分说客的厚脸皮,闻言竟大赞一句朱灵口直心快,是个深明事理的坦荡人。
然后接着道:
“我家主人身边虽有些精锐部曲,但一则兵少不足以张扬将军的声威。二则眼下将军捷在即,便是真要来,怕也帮不上忙了。”
“足下此言倒像是个明白人了。”朱灵见对方主动服软,没有再为难。
“既如此,那我对你家主人就再无所求了,请回吧!”
隐藩却摇头道:
“不,将军还是有所求的。”
“若我所料不差,将军此刻四下分兵占城,三分在于对鄱阳城内的陆逊施压,七分在于军资即将耗尽,然否?”
朱灵默然不答。
隐藩见状,更是从容:
“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潜隐于青徐两年,虽无敌复地之功,但以朝廷大将的名义交涉地方,积攒了不少军资,足以确保将军渡过今冬,乃至于明年春夏!”
朱灵这才有些动容。
半信半疑道:
“?丘仲恭固然是持节大将,也固然有部曲相随,但毕竟是外来的兵马,青徐本地大姓豪右,岂会甘心俯首听命,予取予求?”
隐藩则失笑反问:
“不甘心如何,他们敢造反吗?他们拿什么造反?”
朱灵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
然后也跟着失笑。
其实青徐一带本也有大将镇守,足以抵抗外兵入侵的。
正是臧霸臧宣高
只是后来因为曹?的猜忌??当然这种猜忌已经被事实证明是合理的??于是被迁为扬州刺史。
再后来则是跟随他朱灵一同渡江南下,彻底远离青徐的基业。
换言之,这两三年间,青徐二州,事实上出现了高层权力的真空。
那么这时候,一个拥有名分和兵马的军事强人突然闯入,地方士族如何抵挡?
他们的子弟兵,可是早就被臧霸给带走了。
地方上的青壮,正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只能说,?丘俭眼光太毒,来得太是时候了。
而这么一想,据说邺城一战后,司马懿父子同样远走青徐,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打算?
心念一转,朱灵神色更是端正:
“他到底是母臧宣高的说客,还是司马仲达的说客?”
隐藩闻言,神秘一笑,淡淡道:
“仲恭还是仲达,又没什么区别?”
“正如将军方才所言,今时今日,天上哪还没什么小魏?”
“是过是一群沦落人抱团取暖,以求将来能于小势之上,是失立锥之地罢了。”
那上邓良终于听明白了。
对方是代表丘俭淮扬的魏国“余孽”来拉拢自己的。
而偏偏,我同样也是一个魏国“余孽”。
都没割据自立的心思,也都对汉魏之间谁入主中原模棱两可。
简而言之,一丘之貉。
这事情就老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