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崔若雪仍半掩的衣襟上,眼中神色幽深难辨,静默片刻,才低低“嗯”了一声
“嗯。到时……自会让你如愿的。”
语罢,他不再停留,径直朝门外走去。
将至门槛时,却忽然驻足,缓缓回过头来,视线如薄刃般扫向仍在系着外衫的崔若雪。
“这几日,你总‘沈郎’、‘沈郎’地唤我。我不喜这般称呼,往后莫要再叫了。”
语罢,也不等她回应,便转身径直离开了。
正在系衣带的崔若雪闻言,动作蓦地一顿,脸上血色褪去几分。
她本欲挤出一丝乖顺的笑应声“是”,抬头却只看见沈仕清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
那抹强堆出来的笑意顷刻消散无踪。
她盯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嘴角缓缓下撇,眼底浮起一片毫不掩饰的嫌恶。
“谁稀罕叫你沈郎……”
她压着嗓子,从齿缝里挤出低语,
“老而不中用的东西,不过是个暂用的替身罢了。真当自己是谁?”
话音落下,她神色却又渐转朦胧,眼底渗出一缕痴缠的、近乎疯魔的光,声音轻得像梦呓
“我唤的……从来都是我心中的那个沈郎好么?”
书房内灯火通明,早已有人垂手静候。
穿戴齐整的沈仕清步履生风地踏入屋内,周身犹带着方才寝居里未散的燥闷。
来人见他进来,当即躬身深施一礼,姿态恭谨至极
“侯爷。”
沈仕清低低“嗯”了一声,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下,目光如鹰隼般攫住对方,眉心微蹙
“查清楚了?”
那人立刻抱拳,声音沉肃
“回侯爷,已悉数查明。”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向前两步,双手奉上。
沈仕清接过,指腹掠过封口火漆,利落地拆开信笺,垂目阅看。
起初他神色尚算平静,但随着目光逐行下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眉宇间聚起一片阴翳。
待读到末尾,他整张脸已如覆寒霜,骤然从椅中站起,指节捏得信纸沙沙作响。
眼中倏地掠过一道凌厉的杀意,他齿间挤出低寒的话音
“可都查实了?确凿无误?”
那人再次抱拳,声音斩钉截铁
“属下反复核验过三遍,绝无差错。”
沈仕清静立片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反倒像冰刃刮过瓷面,冷得瘆人。
他眼底阴鸷翻涌,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呵……好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竟将这等手段,耍到本侯头上来了。”
他缓缓抬起眼,眸光如淬毒的针,刺向面前垂首的下属
“知道了。退下吧。”
“是。”
那人不敢多留,躬身快步退出了书房,顺手将门轻轻掩上。
室内一时静极,唯余灯花偶尔噼啪轻爆。
沈仕清仍立在案前,手中那封信已被他攥得褶皱不堪,几乎要碎裂。
他眯起眼,眸底暗潮汹涌,半晌,才从齿缝间一字一句碾出低语
“既有胆子糊弄我……便该想好,要如何承受这反噬的滋味。”
转眼夜色悄然褪去,又是几日过去。
这天清早,晨光熹微中,若宁郡主设宴的日子终于到了。
易知玉一早便起身梳妆。
待她换好衣裳、理罢云鬓,从内间款款走出时,沈云舟正抱着沈慕安坐在桌边,一勺一勺耐心地喂他用早膳。
看到向来贪睡的小家伙竟也早早醒来,还这般粘着父亲不肯撒手,易知玉不由莞尔,眉眼间漾开一抹柔软的无奈。
沈云舟闻声抬眼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温声问道
“都收拾妥当了?”
易知玉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嗯。”
沈云舟唇角微扬,低头哄了哄怀里的安儿,方道
“等安儿用完这半碗粥,我们便动身。”
“好。”
易知玉走近桌边,伸手理了理沈慕安蹭歪的衣领,话音里带着笑意
“平日这时辰,他向来是和昭昭一样睡得正沉。今日倒好,见你在,也跟着起了个大早……真是同你亲得很。”
她又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小香,温声询问
“给若宁郡主备的礼,可都打点好了?”
小香忙福身应道
“回夫人,都已按您的吩咐整理妥当,就搁在偏厅。夫人可要再过目一遍?”
易知玉轻抚了抚沈慕安柔软的发顶,移步至窗边的矮案前。
案上齐整摆着两只锦盒,她一一揭开盒盖——里头是两副质地上乘的玉制棋子,并同色棋盘,玉色温润,光下流转着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