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物、毫无例外,在接触黑线的瞬间便被抹平了厚度,坍缩直至消失。甲板上就这样被打开了一个边缘光滑的圆形孔洞。
“不……”
鸟山只来得及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纳米武装赋予她的超强反射神经让她清晰地见证到了接下来必然发生、却无力阻止的灾难——那道黑线,它动了。
黑线向左一划,然后向右一撇,“海鸣丸”便断成了两截。
海水疯狂地从断口处汹涌灌入,船体也在巨大的应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并且而缓缓地、不可逆转地下沉!
鸟山在纳米武装中,有那么一刹那的呆滞。
冰冷的海风卷着咸腥的水汽扑打在她面甲上,脚下传来船体结构断裂、扭曲的恐怖声响,以及海水疯狂涌入的轰鸣。
结束了?黑线又去哪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在这次拦截行动中只是“诱饵”,但好歹经过精心的准备,就这样……被对方以一种完全无法理解、近乎残酷的方式,干净利落地终结了?
就仿佛人类所有的努力和挣扎,在那道恐怖的黑线面前,都只是一个拙劣的笑话……
脚下的甲板开始明显地向断口方向倾斜,这是她所在的这段船体开始失去浮力,加速下沉的征兆。
“二佐!二佐!鸟山!!!”
一声嘶哑的吼叫穿透了混乱的噪音,鸟山猛地回神,透过传感器看向断口的另一侧——只见田中正不顾一切地沿着倾斜湿滑的甲板,手脚并用地向着断口这边狂奔而来!他的目标显然是鸟山所在的位置。
“笨蛋。”鸟山忍不住骂出声,“直升机在反方向啊,而且这断口……”
她看着还在不断扩大的裂缝,以及下方汹涌翻滚的海水。
“你怎么可能跨得过来!”
被田中这近乎愚蠢的举动唤醒,鸟山心中那股因精心准备被粉碎而产生的憋屈感瞬间转化为行动力。
自嘲?现在没时间了!
“抓紧了!”鸟山对着田中喊了一声,纳米武装腿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她猛地一个助跑,在倾斜的甲板边缘奋力跃起,脚下的钢板在巨大的蹬力下随之凹陷。
“嗡——”
鸟山如同炮弹般划过断口上方,精准地落在田中面前。没有丝毫停顿,她借着冲势张开双臂,一把将还在前冲的田中拦腰抱住。
“哇啊啊啊!!!”
田中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与他成熟男性形象严重不符的、堪称凄厉的尖叫。
鸟山毫不停留,抱着尖叫的田中再次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后方撤退用的“支奴干”直升机。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没什么好遗憾的,能做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海南舰吧。
“海鸣丸”的水手们到底是经验丰富的水手,想来平日里即便没有出航也没有落下过应急演练。尽管遭遇如此恐怖的袭击,船体断裂下沉,但在鸟山抵达“支奴干”旁时,二十多名水手已经全部聚集在直升机敞开的尾舱门附近。
他们相互扶持着,虽然个个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却保持着基本的秩序,没有人惊慌失措地乱跑。
海斗洋介也在其中。
他背靠着冰冷的机身,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正在缓缓下沉、属于“海鸣丸”船首的那部分残骸。那上面有他半生的心血,有他无数次搏击风浪的记忆,有他赖以生存和养活伙伴们的根基……
此刻,她正带着无尽的悲鸣,一点点消失在墨色的深渊里,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鸟山咚的一声将田中放下,现在可不是心理疏导的时候,脚下的船体也在下沉,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全体人员!”鸟山将纳米武装的扩音器功率调到最大,冰冷而严厉的声音盖过了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和海浪的嘶吼,“立刻登机!除非你们想留在这里和海鬼作伴!”
田中更是强忍着呕吐感,挣扎着爬起来,走上前一把抓住海斗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往机舱里拖:“海斗社长!快进去!”
其他人跟在后面迅速有序地涌入机舱。飞行员早已就位,引擎预热轰鸣着,巨大的旋翼开始加速旋转,卷起狂暴的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
然而,直升机却迟迟没有离地!
“搞什么鬼!快起飞啊!”鸟山对着驾驶舱方向厉声呵斥,她能看到船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了。
驾驶舱里的飞行员也是满头大汗,他几乎是吼着回答,声音透过嘈杂的无线电传来,充满了焦急和无奈:“蠢货!看看甲板!倾斜成这样!现在强行起飞的话起落架离地的瞬间就会失去平衡,百分百会一头栽进海里!到时候我们全得完蛋!”
鸟山闻言迅速扫视脚下——涌入的海水几乎让直升机所在的平台成了一个巨大的斜坡!
“这种事情早点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