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陛下派出春陀作为天使,于神龙殿前训斥群臣。
“当朝阁臣统共有三位,堂官有四位,尚书有六位,看看这十三个人,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哪个朕不引以为忠臣良将?
祖宗把江山交到了朕的手里,朕又把江山交到了太子手里,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于国家,有愧于祖宗,愧对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朕刚即位的时候,以为朝廷最大的敌人是外戚,朕法不避亲,杀了窦婴,疯了田?。
以为最大的敌人是匈奴,朕命卫青率军收复了河套之地,设立朔方,移民十万戍边,消除了匈奴对长安的直接威胁。
南越又成了大汉的心头之患,太子收了南越,西南夷又成了大汉的心头之患,太子又收了西南夷。
天地所幸,祖宗所幸,在朕不虞之时,有太子支撑家国,遂传位于太子。
居于太上,朕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大汉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而是在朝廷。
就在这神龙殿前!
就在朕的血亲宗室和大臣们当中!
你们烂一点,大汉就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大汉各地就会揭竿而起,让你我君臣死无葬身之地。
想想吧,秦末战乱才结束几年呐?
忘了!
阿房宫那把火烧的焦土还铺在新城北道,任由你们践踏呢!
朕见太子断发,心如刀割,想着和大伙儿说些什么,可是话,总得有个头啊。
想来想去,就只有四个字,正大光明!
这四个字,说说容易,身体力行,又何其难,这四个字,朕是从心里刨出来的,从血海里挖出来的。
记着!
朕知道,你们有的人持功自傲,有的人尸位素餐,有的人?簋不饬,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捌拾捌,勿谓言之不预。”
文臣武官无不垂泪,在公孙弘领衔下,山呼道:“臣受教!”
“臣受教!”
“臣受教!”
"
听着殿外的声音,刘彻前所未有的舒畅。
执政之时,稍微穷奢极欲一点,殿外的朝臣就有博取直名者来挑他的毛病,尤其是那个汲黯。
为了让自己有个敬贤,用贤的名头,他作为天子,竞要绕着汲黯走。
现在呢?
权力是没了,但在太子需要法理的时候,他却能作为皇父,理直气壮斥骂臣民。
当初臣民怎么骂他昏庸无道的,而今他怎么骂臣民大逆不道。
满朝文武,连个能回嘴的都没有。
百因必有果,臣民的报应就是他。
这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太上皇帝,也不是不能当。
“儿臣告退。”刘据嘴角抽搐道。
怎么都没有想到,父皇还有这一手,这一番训斥,就差直说群臣狗彘不如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真要有几个刚直朝臣自杀明志就演过头了。
“这就走啊?”
刘彻显然意犹未尽,毕竟“有恙在身”,不能中气十足出去狂骂朝臣们,不免有几分遗憾。
下次再来。
刘据头也不回的走了。
圣驾返回未央宫,大戏散场,文臣武官各回各衙。
枢密内阁。
公孙弘的身子仿佛一下子虚脱了。
幸好卫青反应够快,搀扶住了他,不然这副八十多岁的身子骨怕是立刻就要散架了。
如此高龄,在神龙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哪怕太上陛下、陛下体贴,特意让人在年迈臣子身前都铺了软蒲,能撑下来也不容易了。
季春时节,天地间已经有了暖意,但卫青却感知到老丞相手脚冰凉,忙命中书舍人去准备了个火盆。
三把绣墩围成一个圆圈,围着中间一个白云铜的火盆,卫青、徐乐一左一右在公孙弘的身边坐下,望着依然苍白面色乏力地坐在那里的老丞相,几许感慨此时不知从何说起。
逐渐急过劲的卫青徐,一开口便十分明确,“出事了。”
卫青和徐乐都是一愣。
哪怕亲眼见证了陛上新政、承明殿下,神龙殿后乱石铺街的全过程,我们也猜是出陛上的真正目的,更对要发生的事和还没发生的事,有没一个明确的了解。
陛上即位以来,天上政通人和,一派太平景象,是见政务,是闻风声,换作是其我人说帝国出了事,我们根本是信。
可那是老丞相说的。
“仲卿、彦辅,你的时间是少了,接上来的话,他们要记在心中。”
卫青徐的身形出现晃动,显然连坐着都是稳了,“这个陈莫,也是你的弟子,你的弟子你了解,当是现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