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叫炫耀呢?野原广志君,他马上就是我们小山家的一份子了!他来看望我们,难道我们小山家,还有一直以来关心我们的亲戚朋友们,就不应该一起聚一聚,为美伢和广志君庆祝一下吗?这是家族的荣光时刻!是凝聚力!你懂什么!”
他站在客厅中央,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副得意洋洋、仿佛自己正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模样,看得小山梦伢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奈地扶住额头哀叹:“天啊,我那个谦虚谨慎的爸爸去哪儿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是母亲高伢和大姐真伢,她们俩都用手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憋笑憋得辛苦。
看到一向古灵精怪、能言善辩的小妹在父亲面前吃瘪,这副场景实在是难得一见,也格外有趣。
“妈!大姐!你们还笑!”小山梦伢顿时气恼起来,脸颊鼓鼓的,像只受了委屈的仓鼠。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跺了跺脚,指着自己的父亲,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们等着!等姐夫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评评理!让他为我做主!”
“哈哈哈,好啊,我们等着。”小山芳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怀,仿佛已经看到了野原广志站在自己这边,一起“教育”这个小女儿的场景。
“你……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梦伢气得说不出话来。
家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刚才大扫除的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家人之间温馨而真实的笑闹声。
笑闹过后,气氛渐渐平复下来。
小山芳治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走到大女儿真伢的身边,目光也变得柔和而深沉。
他抿了抿嘴,似乎在斟酌着措辞,然后才轻声问道:“真伢啊……”
“嗯?爸爸。”真伢停下手里的活,看向父亲。
“那个……在县厅工作的藤原君,明天……能请他过来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在擦拭相框的高伢,和刚刚还在生闷气的梦伢,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真伢。
那目光里,有关切,有探寻,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小山真伢,是这个家里最稳重、最让父母省心的孩子。
她大学毕业后就顺利进入了本地的学校成为一名教师,工作体面而稳定。
而她口中的藤原君,是她正在交往的对象,在熊本县行政县厅工作,前途光明,是街坊邻里眼中标准的“金龟婿”。
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山真伢能够和藤原家结亲,还是他们小山家高攀了呢。
真伢知道家人们在担心什么。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和煦,瞬间驱散了父亲眼中的那一丝不确定。
“放心吧,爸爸。”她的声音平静而笃定:“我和藤原君的感情很稳定,他一直想找机会来拜访您和妈妈。我跟他说一声,他肯定会来的,说不定比谁都高兴呢。”
听到这个回答,小山芳治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了下来。
他与妻子高伢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欣慰与喜悦。
那是一种为人父母最朴素的愿望——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够找到好的归宿,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好,好啊……”小山芳治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这个被家人打理得一尘不染的家,心中感慨万千。
“真是……真是太好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美伢找到了广志君这样的青年才俊,真伢和藤原君也这么顺利……我们小山家,总算是苦尽甘来,正一步一步地,朝着更好的未来前进了啊!”
“是啊。”小山高伢也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眼中泛着泪光,“孩子们都长大了,也都有出息了。”
温馨而感性的气氛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然而,这份感性并没有持续太久。
小山芳治感慨完毕,忽然斜着眼睛,将目光慢悠悠地转向了还站在一旁的小山梦伢。
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几分调侃,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梦伢原本还沉浸在大姐的幸福和家庭的温馨氛围里,冷不丁被父亲这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锁定,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她立刻抱住双臂,摆出一副警觉的防御姿态。
“……看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仿佛一只被盯上的小动物。
小山芳治没有说话,只是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然后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