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陛下您需要保住有用之身,皇族的传承必须得以延续!若是……若是皇族尽数葬送于此,那才是真正断了溪月的根,断了海因家族的希望,再无任何机会了!”
“陛下!”
克洛蒂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有了几分字字泣血的味道。
“精灵骑兵转瞬即至,一旦合围,万事皆休!臣弟愿率近卫军为陛下开路,求陛下……为溪月,为海因家族,留住重振溪月的希望!”
“请陛下速做决断!”
不管怎么说,克洛蒂总算是给出了一个顺滑,可以让皇帝说服自己,也可以被记载传唱和粉饰的正当理由。
格哈德努力站起身来,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终于是压倒了一切,他颤颤巍巍说了一句:“这,这怎么对得起海因家族的历代先祖?”
“可军务之事,我确实不懂,就……就一切托付给大将军了!”
说完这句话,格哈德·海因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地往后一倒,重重地瘫软在宽大的御座之中,发出了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呻吟。
他就这么在全场骤然响起的惊呼、哭喊和目光注视之下,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手臂垂落,“晕”了过去。
克洛蒂跪在下面,看着自己哥哥这番堪称影帝级别的表演,内心一阵凄惶。
他有九成八的把握,自己这位擅长政治权谋的哥哥是在装晕,好让自己成为一个被抬走,而不是逃走的皇帝。
这种时候,还这么注重口碑,精于算计,只能说,海因家族能在溪月联邦这种各大势力盘根错节的大杂烩国家里维持这么多年的统治,确实是有其独到的“智慧”。
随着皇帝陛下和首席大将军达成一致,那些主张坚守的大臣们也彻底没了声音。
克洛蒂展现了他作为保皇派领袖的雷厉风行,他迅速下达了一连串的军事部署命令。
指派了一支忠诚的部队向西迎击,不惜一切代价迟滞精灵前锋的脚步;
安排了另一支规模较大,但主要由地痞流氓和监狱死囚组成的“殿后部队”,负责在王城进行最后的抵抗,期间必然发生的破坏与劫掠,会给王城带来巨大的混乱,拖延精灵掌控城市的时间;
同时,派出多路信使,以最快的速度向忠于皇室的几大主力军团传递消息,命令他们提高警惕,并立刻派兵接应皇帝车驾;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立刻调动所有能够动用的运力——皇室马车、征用的贵族私车、甚至货运马车,全力输送皇族成员、核心大臣以及他们的直系家属和贵重财物出城。
若是换了平时,部队还少不得要在城中大肆搜刮一番,但如今只剩下小半天时间,无论如何来不及了。只能抓紧时间卷了一些库中轻便的浮财,并放起一把大火,随后城防主力簇拥着昏迷不醒的皇帝车驾,极速向东而去。
当精灵大军递近王城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副比金钩关好不了多少的惨状。
秩序在皇帝车驾消失在东门的那一刻,彻底崩断。
起初是混乱,随后便是无法控制的狂乱。克洛蒂留下的殿后部队,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被绝望和贪婪吞噬的野兽。
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弃子,被留下来拖延精灵的脚步,为他们尊贵的主子争取逃命的时间。这种被抛弃的愤怒和明知必死的绝望,让他们表现得格外歇斯底里。
一部分士兵在城墙上狂野嘶吼,另一部分则在城中四处纵兵,奸淫掳掠,一堆堆的尸体铺满了王城的大街小巷。
他们砸开商铺的大门,冲进富户的宅院,疯狂地抢夺着一切看得上眼的值钱物品,遇到反抗或者仅仅是稍有迟缓,便毫不犹豫地挥动屠刀。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哀求声、士兵们疯狂的狞笑声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大量的尸体,不分贵贱,都像垃圾一样被抛在路边,铺满了王城那些曾经繁华无比、如今却狼藉一片的街巷。
当然,更多的人还在试图逃命,大量的军士和平民像无头的苍蝇般奔跑、哭喊、推搡,争先恐后的向城外涌去。
为了争夺一个出城的洞口,平日温文尔雅的贵族,拔出镶着宝石的长剑刺向挡路的商人;而红了眼的民夫,则举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长枪,他们不敢去捅那些依旧有护卫的贵族,只能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发泄到挡路的、比他们更弱小的平民身上,疯狂地乱捅,试图捅出一条逃生之路。
然后又在下一秒,被更凶悍的乱兵砍倒。
火焰再次成为了主角,但这次点燃它的不是瀚海的天火,而是人心深处的癫狂。
从仓库和被劫掠店铺中升起的火光四处蔓延,逐渐连成一片,吞噬着精美的雕梁画栋,吞噬着曾经的歌舞升平,也吞噬着众多来不及逃离的生命。
不知什么时候,魔法大阵的灵晶被守卫者偷偷抠下,些许的魔法微光急剧黯淡,消散于无形。
这是一国的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