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准尉”就只剩历史档案的故纸堆里能查到,新兵教材提都没提,连不少年轻军官都没听过这军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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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这早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军衔,怎么就突然恢复了?
想来还是战局吃紧的缘故。
前线伤亡太大,光靠硬拼撑不住,得用点实在的办法提士气、促死战。
一个军衔,一份军官身份,看似不起眼,却能真正戳中这些大头兵的心思。
许多正规部队的士官,熬了十几年甚至半辈子,也没能跨过“兵”与“官”的鸿沟,这份诱惑,足够让他们豁出命去拼。
况且这准尉也有意思,说是军官,却处处受着压制,既没有尉官的完整权限,又脱离了士官序列,不上不下的。
可偏偏就是这份“半吊子”的军官身份,最能勾着人。
既给了荣誉感,又让人怕失去,只能在战场上更敢冲、更能拼,才能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头衔。
说到底,这就是战时的权宜之计,用一个闲置多年、成本极低的军衔,换士兵们的死战决心,划算得很。
中尉收回目光,心里疑窦丛生,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庄重。
授衔仪式简单得近乎潦草,仓促间不过三五分钟便已落幕。
“往后好好干!打出咱们军人的风骨,莫做贪生怕死之辈!”
中尉临走前,伸手在张涵身上的军服上随意扯了扯,像是整理褶皱,又不像真往心里去,那动作有点装模作样的。
“是。”
张涵目送两人走出院门,手指轻轻抚过军官证的皮质封面,想笑却又怕控制不住笑声。
转而抬眼,院子里早已挤得满满当当,义勇军士兵正以小队为形式,围着刚从库房搬出来的几摞皱巴巴的07式军服忙活,闹哄哄的没个章法。
衣服压根没按尺码分,堆在那儿跟座小山似的,谁先抢到算谁的。
大多人直接往旧衣裳外头套,袖口卷了又卷,腰带系得歪歪扭扭,压低的抱怨声、吐槽声混着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操,这破衣服是从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
满脸胡茬的沈大山扯着衣领使劲拽,天气太冷,把布料都已经冻的成板块,“你瞅瞅这针脚,歪歪扭扭跟狗啃似的,秋天穿都透风,这鬼天气滴水成冰,穿它跟光着膀子扛冻有啥区别?”
旁边瘦猴似的刘福春正费劲往胳膊上套袖子,布料又硬又窄,卡得他龇牙咧嘴,闻言喘着气笑:“知足吧!这好歹是新拆封的,没沾过血,总比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强。再说咱小队运气不赖,队长可是正儿八经的军官,不像其他队,领头的不是中士就是下士。我老家打麦子的时候听广播说,能当军官的都是有真本事的,跟着队长,说不定能多活几天!只盼着在前线把命保住,后方的老婆孩子能安稳点,别跟着遭罪。”
“军官?安稳?”
旁边的胖子姜广涛正跟腰带死磕,肚子太大,系了半天要么勒得喘不过气,要么松垮垮挂在腰上,军服套在身上紧绷绷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他一边使劲把肚子往衣服里塞,一边嗤笑:“咱们把命扔在这儿,后方的供给指不定早断了!这年头,活人总比死人金贵,政策还不是得向现实低头?说不定咱们的家人,这会儿正啃树皮、挖草根呢!”
别这么说!”斜对面正往下压军帽的吴俊浩接口,手里还扯着军服上的线头,“国家和军队心里是看重咱们的,不能干那过河拆桥的糟心事。咱们守着前线,他们不会不管咱们家人的。”
周围的士兵都瞅了他一眼,没人接话。
大概心里都觉得这小子太天真,他们这帮义勇军,说好听点是补充兵力,说难听点就是桥上的木板子,烂了就换,反正成本低,哪儿用得着费心保养?
沈大山把领口翻了翻,安慰道:“活一天算一天呗!总比被抓去修工事好。不过话说回来,这衣服能不能整点合身的?你看胖子,跟裹粽子似的,真上了战场,跑都跑不动!”
姜广涛瞪了他一眼,终于把腰带勉强系好,抬手拍了拍肚子,衣服被撑得紧紧的,都能看见肚子的轮廓,他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这破衣服就没个大码的!真要是遇上敌人,我估计不是被打死,是被这衣服勒死!”
刘福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袖子终于套进去了,正使劲拽着往下拉:“那你可得减肥了!不然下次发衣服,估计得给你扯块布料,自己拿针线改个‘定制款’!”
“改个屁!”姜广涛脸腾地红了,抬手往腋下一抹,能摸到布料被撑开的一道缝,风顺着缝往里灌,凉飕飕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揣两颗子弹!真到了生死关头,谁还在乎衣服合不合身?能挡颗子弹才是真的!”
就这破布?挡子弹不如挡蚊子!”沈大山插了句嘴,引得众人又一阵哄笑。
院子里的吐槽声一阵高过一阵,透着股苦中作乐的无奈,又藏着对前路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