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内部的支持者,库马洛、格蕾丝,还有那些不知名的追随者,他们的血已经流够了,继续流下去,除了让这片土地更加贫瘠,还能带来什么?”
“深瞳的‘重置计划’不会停止,区别在于,是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动荡、清洗和无法估量的牺牲来完成,还是……”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钩子般盯着马巴奥,沉声说道:“……在一位受人尊敬的、稳定的本土领导人的‘引导’下,以最小的代价,平稳地过渡。”
他拿起桌上那份虚拟的《国家安全合作备忘录(最终版)》,光影在他手中凝聚成实体文件。
“签署它,公开支持深瞳为南非带来的‘新秩序’,谴责姆贝基及其追随者的暴力行径,您将继续是南非的总统,享有应有的地位和……安全,我甚至可以保证,塔博?姆贝基能有一个……相对体面的晚年。”
克罗格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意味:“这是通往秩序的唯一路径,总统先生,是选择带着这个国家走向毁灭,连同您自己和所关心的一切葬身火海,还是……成为引领它走向‘新生’的掌舵人?”
马巴奥的目光从克罗格脸上,移到他手中那份仿佛重若千钧的文件,再移到窗外那片被雨水模糊的、他曾经立志要守护的城市灯火。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仿佛站在悬崖边缘,身后是追兵,前方是迷雾笼罩的深渊,克罗格没有挥舞屠刀,但他编织的网,比德里克的刀更令人窒息。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疯狂地冲刷着玻璃,试图洗去什么,却只让窗外的世界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深瞳的阴影,如同这浓重的夜色,彻底笼罩了下来。
马巴奥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克罗格,而是走向那面悬挂着南非国旗的墙壁。
旗帜在柔和的灯光下依然鲜艳,但他仿佛能看到上面沾染了库马洛、格蕾丝,以及刚刚在罗塞腾堡区牺牲的那些东方战士的鲜血。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库马洛咧着带血的嘴,在爆炸的火光中对他嘶吼:“走啊!告诉南非人民,我们战斗到了最后!为了南非!”
格蕾丝倒在血泊中,用尽最后力气盯着他,眼神里的期盼灼烧着他的灵魂:“快…走…”
甚至还有那位仅有几面之缘的周炜中校,在他被救走时那沉稳坚定的眼神……
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那些无名战士在宿舍楼里一个个倒下的热成像红点上。
牺牲,无尽的牺牲!如果他现在低头,这些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克罗格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并不催促,只是又拿起那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罗盘,仿佛在打磨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他有的是耐心,他相信理智和现实最终会压倒虚无的情感和荣誉。
良久,马巴奥终于动了。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回身,面向克罗格。
他脸上的疲惫和苍白依旧,但那双原本如同枯井的眼睛里,却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苗。
他走到茶几前,没有看那份虚拟的备忘录,而是端起了自己那杯冰水混合物般的威士忌。
“克罗格先生,”马巴奥开口了,声音平稳道:“你刚才让我听……我听到了。”
他举起酒杯,不是向克罗格示意,而是仿佛在向某个无形的存在致敬。
“我听到了库马洛,我的兄弟,他用生命发出的最后怒吼;我听到了格蕾丝,我们最勇敢的战士,她临终前未说出口的嘱托;我也听到了……就在刚才,在罗塞腾堡,那些来自远方的朋友,他们沉默却震耳欲聋的枪声。”
他的目光第一次毫无畏惧地迎上克罗格审视的眼神。
“你告诉我,签署那份东西,是‘秩序’,是‘新生’。”马巴奥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而嘲讽的弧度:“用无数人的鲜血和自由换来的秩序?将一个国家的灵魂和未来交给一个外来阴影操控的新生?克罗格先生,那不是秩序,那是坟墓!那不是新生,那是彻底的死亡!”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决绝:“你问我,继续对抗能得到什么?我告诉你!我们能得到尊严!作为一个国家,作为一个人,不被奴役、不被操控的尊严!我们能得到记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记住,曾经有人为了这片土地的自由,战斗过,牺牲过!而不是卑躬屈膝地活在你们编织的谎言里!”
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地面!
“啪??!”
水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琥珀色的酒液和冰块飞溅开来,如同他心中爆发的决堤洪水。
“这就是我的答案!”马巴奥挺直了脊梁,指着地上碎裂的酒杯,声音高昂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克罗格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去告诉你的主子,南非或许会流血,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