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鬼挤在一个屋里，时间一长，这气味自然就混杂难闻了些。”
他指了指房间那扇糊着泛黄窗纸的木格窗：“不过不打紧，客官们只要把窗户打开，通通风，散一散，过一会儿就好多了。咱们忍一忍就习惯了。”
说着，他侧身让开，示意江叶他们可以进去了。
等他们进入后，老钱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对江叶他们叮嘱道：
“几位客官，住在这里，还有件要紧事得记牢喽。每天到了卯时前后，若是听见酆都城内传来十声钟响，甭管在外头干什么，一定要立刻回到屋里，紧闭门窗，千万别出来。”
江叶眉头微挑，直接问道：“为何？”
说话间，他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两张泛着柔和金光的冥币。
冥币呈现出的色泽温润如真金，上面还流动着极其微弱却纯净的光芒，一看就不凡。
老钱一看到那两张冥币，眼睛瞬间就直了，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狂喜，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
拿了这硬通货，老钱的态度立刻变得更加殷勤，话也说得更详细、更贴心了。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他先将冥币仔细收好，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这钟声，叫‘勾魂定更钟’。一旦敲响十下，凡是还在外头飘荡、没有固定居所的孤魂野鬼，都会被巡逻的阴差老爷们强行拘走，直接送入酆都城，接受阎君审判。”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选喽！但只要是待在屋子里，有屋顶遮着，阴差老爷们一般就不会进来抓人。”
“这是为什么？”有人不解，“躲在屋里就不算孤魂野鬼了？”
“嘿，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老钱得意地笑了笑，指了指周围的屋舍，“您瞧见这城外密密麻麻的房子了吧？可不是谁想盖就能盖，想住就能住的。”
“每一间屋子，都得从上头，就是阴司衙门那里买地契。”
“有了地契，你就算是在这酆都城外有产业的‘合法居民’，不是无依无靠的游魂。”
“只要你有本事活下去，理论上可以一直在这儿住着，不用急着去投胎。”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地契啊，它也是有年限的。短的五十阴年，长的有一百年、三百年的，听说最顶级的地契能有五百年。”
“等年限到了，你就得续费，重新买地契。要是没钱续了……嘿嘿，那你这‘居民’身份就没了，又变回孤魂野鬼。”
“你要么去蹭别人家的房子，要么就只能住客栈这种临时地方，还得时刻提防着勾魂钟。”
卡里尔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能走到这里的亡魂，大多数在阳间应该都有家人祭奠吧？按理说，应该都有些‘家底’。”
老钱点头：“这位客官说到点子上了。能顺利渡过黄泉，走到酆都城外的，多半都是阳间有人惦记，按时烧纸送钱的。口袋里多多少少有点冥币傍身。但是啊！”
他语气加重，“一旦阳间的亲人断了祭祀，或者把你忘了，没人再给你‘汇款’，你这边的‘存款’只出不进，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到时候没钱续地契，没钱住店，那就只能被‘请’进酆都城了。”
他看了看江叶一行人，好心提醒道：“所以啊，许多像你们这样的‘新人’，刚来的时候不懂规矩，觉得手里有钱，大手大脚，买这买那，或者被人哄骗，很快就把钱花光了。”
“结果没几天，勾魂钟一响，就被阴差‘请’走了。”
“我瞧着诸位客官都是稳重人，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依我看，诸位应该能在这里安稳待上不少时日。我老钱看人，还是很准的！”
郭帅笑着拱拱手：“那就借您吉言了。”
老钱这才将那块黑沉沉的房门木牌正式交给江叶，又说了几句“好生休息”、“有事招呼”之类的客套话，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他走远，毛国庆第一时间将那扇糊着泛黄窗纸的木格窗猛地推开。
一股阴冷的，带着淡淡河水腥气的风吹了进来，开始驱散屋内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怪味。
等屋子里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众人才关上门窗。
确定没有外人监听后，赫特老伯爵立刻凑到江叶身边，低声说道：“江先生，那冥币可以用现实货币购买吗？如果可以，接下来两日的住宿费用，由我来承担如何？”
他实在无法忍受再住在这种比自家马厩还不如的大通铺里了，哪怕只是一晚。
阿拔斯王储也投来殷切的目光，显然抱有同样的想法。
对他们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卡里尔却冷静地开口道：“赫特伯爵，阿拔斯殿下，在这种陌生而危险的环境里，我认为大家住在一起更安全。两日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