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江,绵延数千里入海,江面宽阔,寒冬不冰。当年应天理朔江而上,也没有发现能用舟船渡人的地方。后来猜测,乌戈尔应该在大江上游。趁着寒冬不利我方作战,顺流而击……”
徐骄说:“就没有继续向前探寻?”
杨雄摇头:“没有必要。大军动,首要是补给。几十万大军,离开北海不到千里,补给就成了最致命的威胁。”
徐骄有些明白了,在杨雄耳边低语两句。
杨雄骇然:“若是有个差错,这可是天大的事。”
徐骄说:“舅舅,我们有翻天的本事,还怕天大的事。无需考虑太多,历史会证明我们是对的。且按我说的做,我这就去印证我的猜想……”
“什么猜想?”
徐骄冷笑:“我要看看,女人的心,能狠到什么程度。”
等徐骄走了,崔凯小声问:“他刚才对你耳语了什么?”
杨雄说:“不是不能告诉你,是你不知道最好。这孩子是个能做大事的爷们儿……”
徐骄悄悄离开户部,神不知鬼不觉。其时天色还早,这时候去可园找风子衿有点奇怪。而且大白天的,人多眼杂。街上哪双眼睛是明居正的,哪双眼睛是女帝的,谁能说的清楚。
他有点厌烦这样的日子,玩心思累,猜心思更累。他就是不明白,大家都安稳一点,不是很好么。又不是活不下去,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多事。
权力,有了。财富,有了。身份地位,也有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真是很复杂的动物,即便拥有大多数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还是折腾不止。
这究竟是上进,还是无聊?
永不满足,是否也是人性之一呢。
如果都不找麻烦,那该多好。他可以在帝都安安稳稳,吃吃喝喝,白天钓鱼,晚上睡觉。最重要的是,有女人陪着,而且是美女。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除此之外,还需要有别的追求么?吊诡的是,女人并不这么想。
女帝,夭夭,蕾王,风子衿,简直脑子不正常。身为女人,还是美女,不想着怎么征服男人,却要征服天下。上帝给她们好身材,好脸蛋,用意肯定不是让她们去干男人的事。
武则天,不好当。话说回来,武则天的春秋大业,不也是先从男人下手的么。
哦,对了。她们要做的不是武则天,是明君。
想到明君,这个妖娆师姑,如果知道风子衿联合乌戈尔人,准备马踏她辛苦打下的江山,不知有何感想呢?
明君的反应让他意外。对于这个消息,她不起一点波澜。
“师姑,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徐骄说:“你的后人这么败家,还联合外人败家,你就一点不气愤?这是什么性质,这是汉奸卖国贼,民族败类……”
明君说:“为何要气愤,你可真见过百代的君王,万世的江山?”
“那倒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根本不会有。”明君说:“人性自私,也无大爱。所以,你总想比别人过的好,总想比别人拥有的更多。满足与否,不是绝对,而是相较。对比从前,对比他人。”
“可这世上的好处都是有定数的,你想要更多,就得从别人手里抢。当一无所有的人多了,没了活路,命反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人自然会用命去改变世道。所以,没有永远的天下,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你是徐元的孙子,这道理他没有给你讲过。”
徐骄说:“这道理不用他讲,我自己就明白。”
明君笑了笑:“所以,就算是你想做皇帝,窃取江山,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何况是南都后人。”
徐骄大摇其头:“我可没这兴趣,吃喝不愁,左拥右抱,去操那个心,那我不是傻?”
明君说:“你不是傻,是真聪明。聪明人想的,是怎么跳出轮回。他们放弃至高无上,无所不在的权利,却求得世代人上人,不受朝代更替制约。这其中,天遗族做的最好。千年来换了那么多朝代,那么多君王,但有几个能摆脱天遗族的操弄。”
徐骄心想:天涯海,江南凌氏,甚至如今的武道院,又何尝没有这个想法。
“师姑,我是在说齐王夜阑和乌戈尔人的事,你却延伸到这种高度。”徐骄有点不耐烦:“这些东西,我太懂了。感觉比徐老头都懂。我是想问师姑:我的猜测,您觉得有几分可能。”
明君嫣然一笑:“只有对错,没有可能。南都齐王和乌戈尔人为谋,她没有那个资格。”
“为什么?”徐骄问。
明君说:“乌戈尔人善战,实力强横。若要找一个合谋者,必是有相当实力的。你说来说去,齐王夜阑只是可能有这个实力。天下大事,流血赴死,怎会系于一个可能。若是我,当下局势,有比齐王更合适的人选。比如三江源,或者百越……”
“可如今的南都,随时都有这个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