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女帝特意留下明居正,温有良,木合鸣。
她今日才知做帝王的苦。入冬多事,但满朝文武,有用的没几个。朝堂之上,要么不说话,要么请圣裁。一个有创设性建议的人都没有。也不知这些人是真的笨,还是要看她这个女帝笑话。
明居正说做官的都一个样。对下多说少做,对上听命而行。一旦有错,要么是上面的,要么是下面的。既无大功,也无大过,这才是求存之道。
骆文恒禀告完毕,女帝久久不语。
明居正倒是一笑:“骆统领,这是小事。徐骄是摄政王,政事可决,何况只是想找几个刺杀他的逆贼。而且,他如果非要这么做,能让陛下怎么办。下旨驳斥,告诉大家他这个摄政王只是名头好听,其实没什么权利?”
“可是王爷……”
明居正说:“陛下顶多发一道旨意,让各衙门配合。既如此,不如旨意也不发,给足徐骄面子。他这个人,面子比实际重要。”
女帝一笑,徐骄的确如此。
“好了,他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女帝说:“骆统领来的正好,你之前在北海任职,关于北海战事,朕想听听你的见解。如今徐之信行军被乌戈尔人骚扰,大军进度缓慢。朝堂上,有人提议让北海派兵接应,兵部杨雄反对,说是这个时候,北海卫只能增兵,不能分兵……”
“回陛下,杨大人说的极是。北海天气复杂,分兵接应,若遇大雪降温,非但不能接应徐大将军,连他们也会被困。此时若乌戈尔人攻城,情况更是危急。”
明居正说:“只怕,这正是乌戈尔人想见的。拖住驰援之军,力攻北海。我只是奇怪,寒关之外,哪来这么多乌戈尔人。”
“永王有所不知。”木合鸣说:“漠北早有乌戈尔零星残余,流窜劫掠,已有数十年。朝廷也曾派兵清剿,他们便远遁戈壁沙漠,剿而不尽。想不到今日竟成一患……”
明居正说:“先生世居漠北,对乌戈尔人应该更了解些,他们究竟从哪里来的?我查阅朝廷文档,圣朝之前竟然毫无记载。”
“永王,这不奇怪。因为乌戈尔人消失了近千年,明君建立圣朝之后,才再出现。”木合鸣道:“在漠北,有个古老的传说:穿过茫茫的戈壁与沙漠,当大雪把高山掩埋,能看到一个寒冷的国度。那里的王,是神的血脉……”
温有良说:“我亦在古籍中,读到过这个传说。可是木合大人,那只是传说,不见于传记史录。”
木合鸣笑道:“传说罢了,未必是真。但这个传说的国度,就叫乌戈尔。一千多年前,乌戈尔人来了沙漠。他们相信用鲜血浇灌,沙子就能变成黄金,于是所到之处,只要能流出红色血液的生命,都要奉献。无论是人,牛羊或者野狼。他们背叛了神的初衷,于是神便亲临人间,把他们永远埋进黄沙。用一条永不结冰的大江隔绝,惩罚他们世代在风雪苦寒中赎罪……”
“先生,你是修道之人,也信这个?”明居正笑。
木合鸣说:“我自然不信。但遥远的历史,会变成传说流传下来。千年前,一代魔君天帝,出兵漠北和北海,将乌戈尔人灭族。此后,再不见乌戈尔人身影,直到明君建立圣朝……”
明居正沉吟道:“也就是说,乌戈尔人是近百年才又再出现的……”
温有良说:“王爷,不是又再出现,而是突然出现。这些野蛮之人,乘着巨兽攻击北海,因为像极了传说中的乌戈尔人,才有此称呼。”
“原来如此。”
女帝笑道:“原来此乌戈尔非彼乌戈尔。”
木合鸣说:“陛下,臣以为就是那个乌戈尔……”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女帝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北海之困。徐之信的战报,怕乌戈尔人里应外合,拼死拖住他,就是要铁了心拿下北海。徐之信的意思,调许州大营由另一路驰援,以防不测。”
“此法不妥。”温有良说:“许州大营与颖州大营呼应,保山河四省之稳妥。独孤老将军在世时,曾告诫,山河四省在,则朝廷在,江山可安。”
明居正说:“不如从江南调兵……”
骆文恒摇头:“王爷,江南之兵不习惯严寒,驰援北海,战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明居正皱眉:“那要怎样,从许昌大营调兵,我亦觉得不妥。”
骆文恒说:“天下精锐,莫过于京畿大营的玄甲军,不如还从京畿大营调派人马……”
“可那已改为禁军。”女帝犹豫:“禁军如今归属徐骄,得先问过他的意思。”
明居正眼珠一转:“骆统领说的很有道理,驰援北海,当然要派精锐之师。而且,他们本就在徐之信麾下,指挥策应更方便。陛下,禁军是皇帝的禁军,直接下令,无需徐骄同意。我相信,他也不会不同意。”
女帝想想,是这个道理。
“那就这么办吧,你去让兵部准备。”女帝又看向温有良:“温大人是江南人,也经历过几十年前的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