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用了五年的保温杯,第一次承载了比热水更滚烫的秘密。
他将那张小小的SD卡小心翼翼地塞进杯底夹层的缝隙,动作轻微得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回到驾驶座,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戴上了耳机,将录音笔再次连接到车载音响。
寂静的车库里,林景深那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自语,如魔音般第三次灌入他的耳膜。
“她越强,他们就越想把她拉下来……用最原始、最不堪的方式。魏然那颗棋子,不过是点燃引线的火柴……”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与……自嘲?
“如果她恨我,就能活得轻松一点。恨,总比爱更能让人清醒。”
马建国浑身一颤,摘下耳机,粗糙的手掌因激动而剧烈抖动。
他不懂什么资本博弈,也不懂什么商业棋局,但他听懂了。
这声音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只有一种将一切拖入泥潭的绝望。
这不是一个阴谋家在庆祝,这是一个赌徒在亮出自己最后的、也是最肮脏的底牌。
他想起了苏明玥,那个总是礼貌地喊他“马叔”,会在过年时给他塞红包的年轻女孩。
她待他不薄,更重要的是,她眼里有光。
而林景深,正在亲手掐灭那束光。
不行。
马建国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小舟在几天前悄悄塞给他的号码,旁边标注着“万不得已”。
他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面是沉稳冷静的电子合成音:“请讲。”
“我姓马,”马建国压低了声音,喉咙干涩,“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关于林总的。这东西不该烂在我手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明玥办公室里的一台独立服务器发出了轻微的蜂鸣。
小舟脸色一变,立刻将一条加密链路接入主控电脑。
几秒钟后,一段经过多重转码的音频文件出现在苏明玥的屏幕上。
“老板,是老马。”小舟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兴奋。
苏明玥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她戴上耳机,当林景深那段自白在她耳边响起时,她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霜白。
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穿心脏后的彻骨寒意。
“恨,总比爱更能让人清醒……”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
她没有沉溺于情绪,而是立刻将这段音频导入了她亲手编写的“凤凰之眼”数据分析系统。
她纤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一道道指令被精准下达。
“导入周宁的笔迹鉴定报告。”
“导入魏然日志的语义情感模型。”
“关联发布会所有视频素材,进行微表情交叉比对。”
庞大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汇集成一片星海,而那段录音,就像一颗投入星海的超新星,瞬间点亮了无数看似无关的暗淡星辰。
一条清晰无比的脉络图谱在她眼前缓缓构建、延伸、闭环。
图谱的起点,是魏然日志的泄露。
箭头指向一个被剪辑过的音频,音频内容精准地对应了日志中“因爱生妒”的叙事。
接着,箭头分叉,无数条细线射向各大媒体与自媒体账号,每一个节点都标注着发布时间、阅读量和评论关键词——“疯女人”、“偏执狂”、“恋爱脑”。
最后,所有的线条汇集到那场将她钉上耻辱柱的发布会。
一个完整、恶毒、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情感污名化操作链”赫然呈现。
苏明玥的目光落在图谱的末端,在那片由谎言和恶意构筑的终点,她用血红色的字体,敲下了最后的三个字。
父权盾牌。
他们太懂了。
用一个“女人因爱发疯”的古老剧本,就能轻易地将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力倾轧,伪装成一地鸡毛的桃色纠纷。
他们用这种性别偏见作为最坚固的盾牌,躲在后面,肆无忌惮地侵吞着本该属于她的商业帝国。
“阿Ken,”她头也不抬地拨通内线,声音冷静得可怕,“所有素材发给你了。我要一支八分钟的短片,今晚十点前上线。”
“主题是什么?”电话那头的阿Ken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她不是疯子》。”苏明玥一字一顿,“用我的口吻,第一人称旁白。”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
“你说我偏执,可我只是不愿装睡;你说我报复,可我只是不想再被当作可以随意牺牲的代价。”她的声音仿佛在预演着旁白,冰冷而坚定。
她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在深夜的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