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缔造了这场风暴,自诩为破局者,妄图用雷霆手段碾碎旧世界的秩序,却在终点被那个女人用最决绝的方式上了一课。
她没有砸碎钟楼,而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重新校准了时间的指针。
屏幕上,三年前的文档幽幽发光。
“钟楼计划”,多么富有理想主义的名字。
那是他与苏明玥的父亲,那个固执得可爱的老人,在无数个深夜里共同勾勒的蓝图——一个透明、公正、能自我修复的金融市场风控体系。
可如今,这套体系最锋利的矛头,却被他用来刺向了老人的女儿。
“我以为……推倒腐朽才能重建清明……”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办公室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可她告诉我,真正的变革,是让钟继续响下去,而不是砸了它。”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硝烟与悔恨的气息几乎将他淹没。
他不再犹豫,猛地按下通讯键,冰冷而清晰的指令撕裂了所有下属耳中的寂静:“全员撤离,停止一切行动。钟楼计划,永久封存。”
与此同时,市场的喧嚣退潮,恐慌的余烬被证监会一纸通告彻底浇灭。
傍晚六点整,股指K线图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V形反转,顽强地向上攀升。
新闻直播间里,主持人沈昭的目光穿透镜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敬意:“今天,没有身披铠甲的英雄从天而降,只有一个女人,独自走进了风暴的中心,然后,她把光带回了地面。”
画面适时切换,镜头远远地追随着那个走出磐石资本大楼的背影。
苏明玥的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她右手死死攥着那支父亲遗留的钢笔,金属的冰凉是她此刻唯一能感知的真实。
就是这支笔,陪着她签署了那份几乎赌上整个市场的对赌协议。
也是这支笔,在她思维即将崩溃的最后时刻,用尖锐的刺痛维持着她最后一丝清明。
刚踏上返回总部的电梯,那股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应声断裂。
苏明玥眼前一黑,双腿骤然失去所有力气,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进来。
“明玥!”林景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一把将她抱起,入手处却是一片滚烫的烙印,烫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林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沉重地看着刚出来的脑部扫描图:“情况很糟糕。她在极短时间内,进行了远超人类极限的认知重构与高强度信息处理,这导致了严重的脑部急性炎症和能量耗竭。更关键的是……”他顿了顿,指向扫描图上几片黯淡的区域,“部分负责长期记忆的脑区,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灰质萎缩。”
“不可逆?”林景深死死抓住这三个字,通红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什么意思?她会怎么样?”
医生避开他的目光,叹了口气:“我们能用药物控制炎症,为她补充身体机能。但有些东西……就像被格式化的硬盘数据。一旦被深度删除,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深夜的病房外,顾承宇一言不发地坐着,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
贺砚舟那边撤离前,通过加密渠道移交了全部的操作日志,像是一种无声的赎罪。
他一页页翻阅着,冰冷的数据流背后,是一个女人燃烧自己灵魂的全过程。
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了一段被苏明玥标记为“遗言”的备忘录。
“若我失忆,请告诉林景深,我不是不爱了,是我必须把爱变成最坚硬的盔甲,才能替他挡住本该射向他的子弹。”
“告诉承宇,谢谢你……无论我变得多不像自己,你一直没放手。”
顾承宇猛地合上文件,纸张边缘划过指腹,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声音冷静得可怕:“启动‘归巢计划’。我要她醒来之后,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通往过去的线索。”
接下来的三天,世界因苏明玥而震动。
先是国际清算所(BIS)破天荒地正式致函中国监管层,高度赞扬了此次危机应对中体现出的“规则守护精神”,并郑重提议,双方共同牵头,设立一个全球性的“跨市场异常行为共治机制”。
在提议函的附件中,他们破格提名苏明玥为该机制的首位首席顾问。
消息传出,全球金融界为之侧目。
紧接着,一段苏明玥的语音日记片段被匿名发布到了网上。
那声音疲惫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定:“……我可以忘记你是谁,甚至忘记我自己是谁,但请你,请你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