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焦黑的纸页边缘仿佛无声的警告,而被红笔粗暴划去的大段文字,更是欲盖弥彰的沉默。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三月十七日”的条目下,一个词组被反复圈出,力透纸背——“钟楼——不是建筑,是听觉。”
这行字的下方,是一段手绘的、极其精准的波形图,旁边标注着一行更小的字:“群体焦虑共振频率”。
钟楼,听觉,共振。
这几个词在她脑中疯狂碰撞,点燃了一道撕裂迷雾的闪电。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工作台前,将那段波形图高速扫描进电脑。
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她启动了最高权限的声纹比对系统,将图形数据导入。
目标数据库——直指不久前才从“灰域”截获的那段加密通讯。
进度条在屏幕上飞速加载,最终定格。
百分之九十九点七。
高度吻合!
这段手绘的波形,竟然与那段神秘摩斯密码响起前,作为“引子”的“声波锚点”几乎完全一致!
那一瞬间,苏明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
父亲……他不是在记录什么,他是在预言!
他早就预见到了今天,预见到了这种利用声波操纵群体情绪、引爆信息炸弹的恐怖手段!
是谁在用父亲的技术?
或者说,是谁将父亲的研究,变成了如今悬在东海市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父亲留下了预警,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她立刻调取了当年东海市金融信息中心的全部关闭记录。
档案堆积如山,但在海量的数据迁移和销毁命令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异常节点——城西废弃的“云港一号数据中心”。
官方记录显示,那里因为一次冷却剂泄漏事故导致辐射超标,早已被永久封禁。
所有数据都应已被物理销毁。
“不可能,”远程通讯里,阿哲的声音充满了怀疑,“那种地方早就断电了,核心区域的辐射值能瞬间烧毁任何电子设备。怎么可能还有数据存活?”
苏明玥没有争辩,她的视线落在一份不起眼的设备维修日志复印件上。
在最后一页的工程师签名栏里,一个潦草的名字刺入她的眼帘:老李。
这个名字,她见过。
就在父亲书房里那封尘封的年终感谢信的末尾,有一行几乎被遗忘的附笔:“多谢老李,替我看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夜。看的,是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深夜,月色如霜。
苏明玥换上一身印有市政巡检标志的工程服,借着夜色的掩护,轻易绕过了外围早已失修的监控系统。
云港一号数据中心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死寂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埃混合的怪味,盖革计数器在她手腕上发出微弱而持续的警报声。
她没有理会,径直走向主服务器机房。
锈蚀的金属走廊在她的脚步下发出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就在这片象征着数据坟场的死寂尽头,一抹微弱的、不可能存在的绿光,从一扇半掩的机房大门后透出。
苏明玥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推开沉重的铅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台孤零零摆放在机房中央的老式终端机。
它的外壳布满灰尘,样式古老得像个博物馆藏品,但屏幕上那幽幽的绿光,却像一颗在深渊中搏动的心脏。
她走到终端前,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敲下了一串字符——那是父亲的员工编号:S1987MY。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屏幕上的绿光剧烈闪烁,所有杂乱的代码瞬间消失,只留下一行仿佛用灵魂刻下的字:
“听见的人,终将成为钟声。”
话音未落,一阵极其低沉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
不,不是耳朵,是从四面八方,从建筑的每一寸钢筋水泥中渗透出来,直接灌入她的大脑!
这声音仿佛与她的心跳、她的呼吸达成了诡异的同步。
刹那间,她引以为傲的S级天赋【商业直觉】,彻底失控了。
她的视野被撕裂,现实世界褪去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纵横交错、奔流不息的数据洪流。
每一道光线都代表着一笔交易,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一次资本的转移。
更可怕的是,在这些数据流的背景下,一幅覆盖全城的巨大情绪热力图正缓缓展开——红色的贪婪、蓝色的恐惧、黄色的犹豫……人群的情绪不再是抽象概念,而是变成了她能“看”见的,可以量化的能量。
这不是预判,这是实时重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