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们……”孙德胜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想说些什么,想弥补,想挽救。但话到嘴边,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默看着他那副充满了自责和后怕的模样,心中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并非是孙德胜的错。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孙连长,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陈默的声音平静,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看看,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座大型商场以西约十公里外,一片早已被废弃的、名为“极乐园”的大型游乐场内。
这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那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充满了死亡与腐朽气息的灰色浪潮。
数以千计的感染者,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的提线木偶,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游乐园最中央那座早已停止了运转的、巨大的过山车之下。它们仰着那一张张因为病毒侵蚀而扭曲变形的狰狞面孔,伸长了腐烂的、沾满了污血的爪子,对着头顶那高耸入云的、锈迹斑斑的钢铁轨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而在那离地数十米之高,在凛冽的寒风中微微颤抖的过山车轨道之上,二十几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狼狈不堪的身影,正如同被困在孤岛之上的难民,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正是陈默所推测的,那批从商场里逃出来的幸存者。
“郑……郑大哥……我们……我们还能撑多久啊……”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年轻人——小马,正用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身边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几道狰狞伤疤的中年男人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被他称为“郑大哥”的男人,名叫郑义,正是这支幸存者小队的领头人。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深深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绝望。他没有回答小马的问题,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轨道下方那片如同灰色海洋般的、蠕动着的尸潮,眼神中,充满了无力。
他们本是吴兴市周边一个小型幸存者聚集地的成员。在末世爆发的初期,他们凭借着一些运气和谨慎,勉强地,生存了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聚集地周围的物资越来越少,感染者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为了寻找新的生路,郑义带领着队伍里最后的几十名青壮年,一路向西,几经辗转,最终发现了这座看似被遗忘的“极乐园”。
起初,这里确实像天堂一样。游乐园的防御工事坚固,里面的感染者数量也不多,他们很轻松地就将其清理干净,并在这里建立起了一个新的、相对安全的据点。
直到一个星期前,他们派出的一支外出寻找物资的小队,在返回时,身后,竟然……竟然跟随着一股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数量超过千只的恐怖尸潮!
他们虽然拼死抵抗,但最终还是被逼得节节败退,只能放弃了刚刚才建立起来的据点,亡命地,逃上了这座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过山车轨道之上。
他们本以为,只要等下面的尸潮散去,他们就能得救。却没想到,这些怪物,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死死地,将他们困死在了这里。
整整三天三夜了。
他们身上携带的食物和水,早已消耗殆尽。饥饿、寒冷、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正如同无形的毒蛇,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们最后的意志。他们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从这数十米高的轨道之上一跃而下,摔成一滩肉泥;要么……就成为下面那群早已饥渴难耐的怪物们的,盘中餐。
“郑大哥!你看!那……那是什么?!”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要被这无尽的绝望所彻底压垮的时候,队伍中,一个一直负责用望远镜观察四周情况的年轻人,突然指着远处地平线的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郑义的心猛地一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从那个年轻人手中夺过望远镜,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远处那片被夕阳余晖染成一片金色的地平线之上,一道在末世中根本不可能见到的由自行车组成的额车队,正向着他们这个方向,飞速地,逼近!
那是……车队?!
郑义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那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脱水而有些发花的眼睛,再次将望远镜,死死地,对准了那个方向!
这一次,他看得真真切切!
那确实是……一个由几十辆自行车组成的车队!虽然距离太远,看的不太真切。但那自行车独有的奇特的行进方式,无声地昭示着,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幸存者车队!
希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巨大希望,瞬间从郑义那早已被绝望所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