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孟婆。”王铁山压低声音,手中的白骨桨不自觉地握紧,“她在此守桥已有万万年,见过三界兴衰,据说连上古神只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夏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奈何桥上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位身着素白麻衣的老妪,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古井,仿佛能映照出魂魄最深处的记忆。她身前摆着一张青石桌,桌上放着一个陶碗和一把陶壶,壶中不断有白雾袅袅升起,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苦涩香气。
“来者何人?”孟婆的声音不高,却仿佛直接在魂魄深处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沧桑,“过奈何桥者,需饮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方可入轮回。”
夏宸注意到,她的目光在扫过自己时微微停顿,落在洛曦手中的“阴司之主”印玺上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最后停留在阿绣身上,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里竟泛起了涟漪。
“朕乃大夏皇帝夏宸,今日特来拜会孟婆。”夏宸踏前一步,龙气在周身凝成金色战甲,“朕不欲轮回,只求借道前往轮回池。”
孟婆缓缓摇头,提起陶壶往碗中斟满浑浊的汤水:“自天地开辟以来,奈何桥的规矩从未变过。纵是皇亲贵胄,神只佛陀,也需饮下此汤。”
她将陶碗推向夏宸,碗中汤水面倒映出的并非夏宸的面容,而是一个身着龙袍、面色狰狞的虚影,那虚影正手持长剑,斩杀着无数求饶的百姓——正是夏宸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景象:成为暴君。
“此汤能照见本心,亦能斩断执念。”孟婆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陛下心中既有恐惧,何不饮下汤碗,从头开始?”
夏宸盯着碗中的虚影,体内龙气骤然爆发,金色战甲上的龙纹发出龙吟之声:“朕的恐惧,亦是朕的力量。何须忘却?”
他挥手打翻陶碗,汤水落在血河中,并未消散,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蝌蚪,钻入那些挣扎的魂魄体内。被汤水触及的魂魄瞬间平静下来,眼神变得空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顺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
“大胆!”孟婆身后突然浮现出无数虚影,那些虚影皆是饮过孟婆汤的魂魄所化,此刻纷纷露出狰狞面容,朝着夏宸扑来,“竟敢打翻孟婆汤,触犯桥规!”
“洛曦,护好阿绣!”夏宸将两人护在身后,手中龙气凝聚成一柄长剑,“孟婆,朕敬你是上古神只,不想与你为敌。但轮回池关乎三界安危,朕今日必须过去!”
“三界安危?”孟婆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自炎黄战蚩尤以来,三界何曾有过真正的安宁?你们阳世的帝王,哪个不是打着‘为万民’的旗号,行争权夺利之实?”
她抬手一挥,奈何桥两侧的栏杆突然裂开,露出无数空洞,空洞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那些手的主人皆是历代王朝的亡魂,他们嘶吼着夏宸的名字,控诉着帝王的无情。
夏宸这才意识到,孟婆守的不仅是奈何桥,更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阳世的纷争与阴世的轮回隔绝开来。她对所有阳世的掌权者都抱有深深的警惕,这警惕或许源自万万年的观察,早已刻入魂魄。
“陛下快看!”洛曦突然指向血河对岸,楚江王率领的十万阴兵已在岸边列阵,黑色的阴云笼罩着整个河岸,阴气与血河的怨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翻滚的黑色巨浪,正朝着奈何桥涌来。
“楚江王这是想连孟婆一起除掉!”王铁山惊呼出声,“他定是想借长生殿之手控制轮回池,没想到陛下会引他至此!”
夏宸心中一凛,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他之前故意在枉死城暴露行踪,就是算准了楚江王会狗急跳墙,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疯狂,连奈何桥都敢惊动。
“孟婆,现在你信了吧?”夏宸长剑直指楚江王的方向,“阴世已不再是世外桃源,长生殿与内鬼勾结,欲毁轮回池,到那时,莫说你的奈何桥,整个阴世都将沦为炼狱!”
孟婆望着对岸翻滚的黑色巨浪,又看了看夏宸手中的“阴司之主”印玺,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犹豫。她守护奈何桥万万年,见过太多阴谋诡计,但楚江王此举无疑触碰了她的底线——轮回池若毁,她的存在便失去了意义。
“你想如何?”孟婆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那些扑向夏宸的魂魄虚影也停在了半空。
“借桥一用,事后朕保证,定让阴世恢复秩序。”夏宸语气坚定,“若朕食言,任凭孟婆处置!”
孟婆沉默片刻,突然提起陶壶,将壶中剩余的汤水尽数倒入血河。诡异的是,那些浑浊的汤水并未与血水融合,而是在河面形成一道白色的通道,通道尽头直指轮回池的方向。
“此乃‘忘川水道’,可直通轮回池。”孟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水道中布满了‘前尘幻影’,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