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底,春寒尚未完全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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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传统的农时,北方大部分地区还处于“冬闲”或“备耕”阶段,田地大多空着,顶多有些地方在翻土整地。
可郝青麟透过车窗看到的,却是一片片绿意盎然的田野!
大片大片的田地早已不是光秃秃的黄土,而是被一层翠绿的秧苗覆盖。
那秧苗整齐划一,间距匀称,在晨光下舒展着叶片,显得格外茁壮。
无数农人挽着裤腿,赤脚踩在田埂和水渠边,有的在弯腰查看秧苗长势,有的在小心翼翼地引水灌溉,有的在清除杂草。
田间地头,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这哪里是二月底?这分明是江南四月插秧后的景象!
“停车!快停车!”郝青麟的声音带着急切,再次叫停了马车。
他几乎是跳下车,快步走到路边一块长势极好的秧田旁,不顾田埂的泥泞,蹲下身仔细查看。
那秧苗根根挺拔,叶片油绿,显然已经扎根生长了不短的时间。
“这怎么可能?”郝青麟抬起头,震惊地看向袁知府和燕回时,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二月末,水稻秧苗已长成这般模样?这完全悖逆农时!你们这是拔苗助长不成?!”
袁知府此刻脸上已没了之前的惶恐,他连忙解释道:“大人息怒!此非拔苗助长,此乃新昌县主沈嘉岁力主推行的‘三季稻’试验田!”
“三季稻?”郝青麟眉头拧得更紧,这个词对他而言极其陌生。
“正是!”袁知府用力点头,“县主说,咱们这儿气候其实不算太冷,只是以往大家习惯了只种一季,白白浪费了时间和地力。去年,县主就在她自己庄子上和几户愿意尝试的农家,小范围试种了‘双季稻’。
第一季三月中下种,六月末七月头就能收!收完立刻抢种第二季,到十月末十一月初再收一次!结果您猜怎么着?两季加起来,亩产比往年单季足足多了五成还不止!”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今年开春,县主胆子更大了!她选了些精壮劳力,又挑了些早熟的稻种,在二月初,地刚化冻没多久,就顶着寒气,用她琢磨出来的法子育苗下种!您看,这不就成了?这就是‘早稻’!等到五月中,这早稻就能收割。
收割完立刻种‘中稻’,中稻九月收!收完再抢种‘晚稻’,十一二月收!若是真能成,大人!那咱们颍州,一年能收三茬粮食!这亩产得翻多少番?这得养活多少人?到时候,颍州就不是穷山恶水了,这得是咱们西晋的粮仓。粮税第一州指日可待啊!”
三季稻!粮仓!粮税第一州!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郝青麟耳边炸响。
他出身显贵,久居庙堂,深知粮食对于国家意味着什么!
若真如袁知府所言……
这沈嘉岁哪里是在种田?她是在点石成金!
是在为颍州,甚至为整个西晋朝,再造乾坤!
郝青麟站起身,环顾四周。
远处村落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一派宁静祥和,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真的是临近战火前线,刚刚涌入了数十万流民的颍州?
这分明是太平盛世下才该有的富庶乡村图景!
甚至比京城周边许多地方看起来都要富足安宁!
强烈的反差感冲击着郝青麟的认知。
一路行来,靠近永州边境的紧张肃杀,其他州县流民带来的混乱无序,与新昌县这里的景象相比,简直如同两个世界!
车驾再次启程,郝青麟沉默地坐在车内,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新昌县主沈嘉岁,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好奇与一丝期待。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新昌县城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就在即将抵达城门时,一阵阵充满朝气的读书声,如同和煦的春风,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清晰地传入了马车之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声音洪亮,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磅礴的气势。
郝青麟再次被这声音吸引,或者说,是震撼了。
他忍不住第三次叫停马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循着声音,他快步绕过一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县城边上,依着一片平整的坡地,建起了一排排宽敞的砖瓦房舍,那正是读书声的来源!
好几间宽敞明亮的学堂里,密密麻麻坐满了孩子。
看年纪,从七八岁的稚童到十几岁的少年都有,粗粗望去,怕不下数百人!
更让郝青麟惊讶的是,站在最前面领读的,并非他想象中须发皆白的老夫子,而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青年年男子,和一个神情沉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