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她轻轻叩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书房内烛火通明,兵部尚书公孙大胆正负手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淅沥的雨幕,眉头紧锁。
“父亲。”
公孙美人轻声开口,“您急着找女儿,是出了什么事吗?”
公孙大胆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女儿坐下,自己则踱回书案后。
“美人啊。”
“今日陛下特意召见了为父。”
公孙美人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还能为何事?”
公孙大胆苦笑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自然是问及你与六皇子的婚事,陛下言语间颇为关切,询问婚期是否已定,可有需要宫内协助操办之处。”
公孙美人美眸微凝:“那……父亲是如何回禀陛下的?”
公孙大胆略显尴尬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汗颜道。
“为父……还能怎么说?”
“自然是说全凭陛下做主,或是看你和六皇子殿下的意思!”
“陛下闻言,虽未多说什么,但神色间似乎……略有不豫。”
公孙美人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话语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哪里是真心关心我的婚事?”
“十有八九,是他自己急了,动了重新考量储君的心思。”
“如今看来看去,似乎老六最合适,偏偏老六醉心机关术,于女色上甚是淡泊,至今未有子嗣。”
“他是怕将来……后继无人呢。”
按照习俗而言。
立储君的时候,太子需要有子嗣。
叶昭便是有一个王妃,所以才会成为储君。
而老二和老四虽然也都有妻室,但明显不被看好。
这也就是为何……
老四叶南一直对首辅之女。
“嘘——!”
公孙大胆吓得脸色一白,慌忙起身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偷听,才转回身压低了声音急道,“我的小祖宗!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妄揣圣意,议论储君,这可是大忌!不兴说!不兴说啊!”
公孙美人却显得异常平静,她端起旁边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淡淡道:“不管陛下究竟是何用意,父亲,关于婚期,您继续想办法周旋拖延便是。”
“还拖?!”
公孙大胆这次是真的急了,也顾不得压低声音了。
“我的好女儿啊!”
“如今局势明摆着,六皇子殿下简在帝心,又掌着墨家实权,献上陌刀立下大功,眼看就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储君的人!”
“你为何一拖再拖?万一……”
“陛下失了耐心,或是六皇子那边另有了想法,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没错。
如今六皇子乃是最受宠的人,而他们是跟六皇子最亲近的。
一旦成了婚,再抱一个胖娃子。
那不妥妥的就是太子妃,更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公孙美人放下茶杯,抬眼看向父亲,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父亲,您真的认为,一个事事需要我在背后揣摩圣意,甚至可能需要我暗中指点谋划的男人,即便将来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会是一个……”
“最好的选择吗?”
公孙大胆被女儿问得一愣,下意识反驳道。
“这……这有何不可?”
“历朝历代,后宫干政,外戚掌权者还少吗?”
“若六皇子真能……那你便是未来国母!”
“以你的才智,成为幕后执棋之人,我公孙家岂止是平步青云?”
“那是真正的世代荣华!”
六皇子一心奔赴的是机关,那朝政谁来管?
自然是他女儿啊!
别说他野心大,换成是谁都会那么做。
公孙美人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讥讽和疲惫。
“父亲,您把宫闱争斗,帝王心术想得太简单了。”
“那个位置,孤寂寒冷,步步惊心。”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去算计一只老虎?”
“一招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株连九族的下场。”
“公孙家……未必承受得起。”
“可……”公孙大胆张口还想争辩。
公孙美人却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雨夜,眼神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或许……我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公孙大胆一怔,连忙追问。
“另外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美人,你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