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指间的草茎,眉头微蹙。往日里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怅然。山风拂过,吹乱了他额前刚长出的新发,也带走了那根被咬得七零八落的狗尾巴草。
"怎么,昨夜肉食吃多了,今日吃素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梁辰的肩头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他转过头,看见陆明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老头今天破天荒地换了身崭新的靛青色道袍,连那撮标志性的山羊胡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发髻上还别了支白玉簪子。
"师、师尊?"梁辰眨了眨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您这是...开第二春了?"
陆明成老脸一黑,作势要打:"混账东西!"却在看到徒弟眼中那抹尚未散去的落寞时,动作突然顿住。他轻咳一声,在梁辰身旁坐下,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玉酒壶。
梁辰接过酒壶,指尖在壶身上摩挲了两下,突然笑了:"'醉仙酿'?您老人家连压箱底的好酒都拿出来了?"
"少废话。"陆明成瞪了他一眼,却见梁辰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而是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又飘向了远方的云海。
山风骤起,卷起两人的衣袍。陆明成这才注意到,徒弟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棱角分明,以往时常挂在脸上的坏笑与痞气不知何时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师尊..."梁辰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您说...我要是突然说要走,那几个老家伙会不会哭鼻子啊?"
陆明成的手猛地一抖,酒壶差点脱手。他缓缓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梁辰:"你...要走?"
梁辰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师尊手中的酒壶,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在晨光中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
陆明成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想起以往和梁辰相处的种种,仿佛就像昨日一般。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明成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剑,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底气。
梁辰终于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痞笑:"我怕齐长老又拿炼器锤追着我打..."
"放心,"陆明成的声音突然轻松下来,他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他现在打不过你了。"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了。陆明成的手僵在半空,他这才惊觉,当初那个需要他出面护短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到连他们这样老牌强者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梁辰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他本想告诉陆明成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想了想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这一路走来,他树敌太多,说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就让这老家伙蒙在鼓里也好,他举起酒壶,冲着陆明成晃了晃:"那...走一个?"
"走一个。"陆明成重重地点头。
酒壶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师徒二人仰头痛饮,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山下的太虚仙宗渐渐苏醒,晨钟的声音悠悠传来,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那么远。
正午时分,太虚仙宗议事大殿内檀香袅袅。
"什么?!你要走?!"
齐春堂的暴喝声如惊雷炸响,震得殿顶琉璃瓦簌簌作响。
"啪嚓!"
太虚子手中的青玉茶盏应声落地,碎成八瓣。上等的云雾灵茶泼洒在金砖地面上,蒸腾起带着灵韵的雾气。
"快、快扶住药长老!"
只见刚苏醒不久的药多多脸色煞白,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太师椅扶手,眼看着又要背过气去。旁边两名女弟子慌忙上前,一个掐人中,一个往他嘴里塞了颗清心丹。
梁辰缩了缩脖子,活像只被雷惊着的鹌鹑:"那个...我就是去参加个圣地大比..."
"就这?"齐春堂拍案而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涨得通红,花白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活像只炸毛的山羊。他腰间别着的炼器锤随着动作哐当作响,"老夫还以为你要改换门庭了呢!"
"谁说我要改换门庭了?"梁辰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块赤红令牌随手抛在案几上。令牌通体如血玉雕琢,正面刻着火焰纹路,背面"客卿"二字龙飞凤舞。
太虚子运起拈花指,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摄到手中。老人家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指尖在令牌表面摩挲着探查真伪:"确实...客卿只是名誉职位..."
"那你为何不以太虚仙宗弟子身份参赛?"药多多虚弱地追问,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气。
梁辰突然挺直腰板,义正辞严道:"我辈修士一口唾沫一颗钉!既然应了火灵族的邀约,岂能出尔反尔?"他袖袍一甩,正气凛然的模样让殿外偷看的女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