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烧东西给你,你能收到。”&bp;他看着火光,眼睛里映着跳动的橙红,“这些画,还有我欠你的时光……&bp;你都收到了吗?”
李倩的灵魂被火光烫得微微发颤。她伸出手,这一次,指尖真的触到了他的手背。很凉,带着长期吃药的苦涩气息。
张磊猛地抬头,四处张望:“倩倩?是你吗?”
风卷起灰烬,飘向巷口。李倩感到那股拉扯感再次袭来,比上次更强烈。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或许是去往人们说的&bp;“那边”,或许是彻底消散。
她最后看了眼张磊。他还在路灯下站着,帆布包敞着口,里面露出半张医院的诊断书,上面&bp;“胃癌晚期”&bp;四个字,在月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
原来他说的&bp;“对不起”,是连陪她走最后一程的时间,都快要没有了。
火光熄灭时,李倩的灵魂渐渐变得透明。她看着张磊把画筒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步一步走出梧桐巷。他的背影在落叶上拖得很长,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她突然明白,人死后的灵魂为什么会滞留&bp;——&bp;不是因为怨恨,是因为还有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没来得及好好告别的人。
她的意识在消散前,最后想的是:张磊,你的星空画得真好看。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和你看同一片。
风穿过梧桐巷,卷走最后一点灰烬。路灯依旧亮着,仿佛在等待某个不会再来的归人。
李倩再次凝聚成形时,发现自己站在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比殡仪馆更浓,白墙白床白大褂,像掉进了褪色的旧照片里。
她认得这个地方。上个月她胃出血住院,就在三楼的消化科。当时张磊还没消息,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觉得人生像场缓慢的凌迟。
现在,她飘在五楼肿瘤科的走廊。尽头的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她没被拉扯着,是自己的意识牵引着过来的&bp;——&bp;自从在梧桐巷触到张磊的手,她好像能隐约控制自己的去向了,只要集中精神想某个地方或某个人。
她穿过病房门,看见张磊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在葬礼上更白,嘴唇泛着青,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流进他身体。
床边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张磊的母亲。她正用热毛巾给张磊擦手,眼泪掉在毛巾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小默,别怪妈没告诉你,”&bp;老太太哽咽着,“医生说你这病……&bp;瞒不住啊。”
张磊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皱眉:“妈,我不怪你。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bp;老太太把毛巾攥成一团,“你在非洲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还没……&bp;还没好好过日子……”
“我见过倩倩了。”&bp;张磊打断她,声音很轻,“在她葬礼上,在梧桐巷。她好像……&bp;就在我身边。”
老太太的哭声顿了顿,随即更响了:“傻孩子,人走了就是走了……&bp;你别胡思乱想,好好治病。”
李倩飘到病床边,低头看着他。他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可闭着眼睛时,睫毛的弧度还是和从前一样。她试着伸出手,像在梧桐巷那样,指尖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传来,比上次更清晰。
张磊猛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背,又迅速扫过病房,眼神里有难以置信的惊喜:“倩倩?”
老太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空无一人,叹了口气:“小默,你太累了。”
张磊没说话,只是盯着空气,嘴唇动了动,像在无声地喊她的名字。李倩的心跳&bp;——&bp;如果灵魂还有心跳的话&bp;——&bp;突然加快。她集中所有意识,指尖用力按在他手背上。
“烫……”&bp;张磊低呼一声,猛地坐起身,“妈,你看!”
他手背上,刚才李倩触碰的地方,浮现出一小块淡红色的印记,像片小小的枫叶。老太太愣了愣,随即抹了把眼泪:“是……&bp;是倩倩吗?她是不是舍不得你?”
李倩看着那抹红,突然明白这是她能传递的唯一信号。她开始在病房里移动,指尖划过床头柜上的苹果,留下淡淡的红痕;掠过他放在枕边的素描本,在空白页上印出模糊的星点。
张磊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跟着那些红痕移动视线,嘴角慢慢扬起:“我就知道你在。”
接下来的几天,李倩成了张磊的秘密同伴。他化疗时吐得昏天黑地,她就趴在他胸口,用意识轻轻拍他的背,看他手背上的红痕变成安抚的圆圈;他夜里疼得睡不着,她就绕着病房飞,用带起的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像从前他哄她睡觉那样。
老太太渐渐发现了端倪。张磊不再拒绝治疗,会对着空气笑,会把红痕指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