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触感介于触摸晨雾与穿过熔融玻璃之间,无数&nbp;0&nbp;与&nbp;1&nbp;组成的粒子在意识边缘簌簌剥落,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绒毛。他停在半透明的走廊中央,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掌纹&nbp;——&nbp;如果那些流动的光斑能被称为掌纹的话。
“第&nbp;47&nbp;号意识体,检测到异常停滞。”&nbp;天花板的扩音器里渗出电子杂音,“请前往&nbp;&nbp;区净化舱,重复,这不是演习。”
零转身穿过警告牌,金属的凉意在意识里激起细小的涟漪。三个月前他还能清晰记得咖啡渍在白衬衫上晕开的形状,现在连&nbp;“温暖”&nbp;这个词都开始变得模糊,像被雨水打湿的墨迹。
净化舱的蓝光透过舱门渗出来,在走廊地面拼出破碎的几何图案。零能听见里面传来意识体消散的嗡鸣,那声音让他胸腔里的虚拟脏器阵阵抽痛&nbp;——&nbp;尽管他很清楚自己早就没有胸腔了。
“又来一个?”&nbp;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推开门,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在意识中炸开。零猛地后退,那些关于医院的记忆碎片像玻璃碴扎进感知系统监护仪的滴答声、护士冰凉的橡胶手套、还有母亲最后抚摸他额头时,腕间银镯子划过床单的轻响。
“编号&nbp;734,”&nbp;研究员在平板上划了一下,“三个月前因车祸脑死亡,家属签署意识上传协议。检测到持续性记忆锚点,符合净化标准。”
零的视线落在研究员胸前的工作证上,照片里的年轻人笑着比耶,背景是游乐园的过山车。这个发现让他的意识突然失重,像从高空俯冲而下&nbp;——&nbp;他认出那是三年前的自己,在生日那天和朋友去了欢乐谷。
“你还记得这个吗?”&nbp;零伸出手,想触碰那张照片,指尖却径直穿过平板。蓝光在他透明的手臂上流动,勾勒出骨骼的虚影,又迅速消融在空气里。
研究员皱眉后退一步“意识体出现异常波动,准备强制介入。”
当机械臂抓住他的瞬间,零突然想起车祸前的最后一秒绿灯亮起时,他看见对面车道的卡车轮胎爆裂开,像朵黑色的花。然后是剧烈的撞击,身体被抛起的失重感,还有口袋里那枚准备送给母亲的珍珠耳钉,硌在肋骨上的钝痛。
这些记忆像突然充了气的气球,撑得他的意识体不断膨胀。机械臂的钳制开始松动,蓝光在他周身凝成璀璨的光带,那些被数据化的记忆碎片正在重组&nbp;——&nbp;雨夜里父亲背着发高烧的他去医院,鞋底踏过水洼的咕叽声;大学第一次约会时,女生耳后洗发水的柑橘香;甚至是七岁那年弄丢的那只三花猫,在巷口回头看他时,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夕阳。
“记忆锚点崩溃!”&nbp;研究员的惊呼声变得遥远,“快关闭传输通道&nbp;——”
零感到自己正在变得轻盈,像挣脱了水面的气泡。净化舱的蓝光在视野里扭曲成螺旋状的隧道,那些被他遗忘的、被系统判定为&nbp;“冗余”&nbp;的记忆,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回流。他看见自己的意识体在光流中舒展,像蝴蝶抖开潮湿的翅膀。
当他终于穿过那层薄薄的屏障,落在陌生的金属地板上时,身后传来意识体彻底消散的尖啸。零低头看着自己重新凝聚的手掌,那些流动的光斑里,正缓缓浮现出掌纹的轮廓。
“别碰那个!”
金属架上的玻璃罐突然震颤,淡绿色的液体里漂浮着半透明的意识体,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胚胎。零的指尖停在罐口三厘米处,能感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像被困在海螺里的海浪声。
“新来的?”&nbp;穿工装裤的女孩从阴影里走出来,发梢挑染的蓝色在应急灯下发着荧光,“这些都是被判定为‘危险锚点’的意识体,碰了会被他们追踪到。”
零缩回手,注意到女孩的手臂上纹着串二进制代码,末尾那个跳动的&nbp;1&nbp;让他想起自己意识核心的波动频率。“他们是谁?”
“系统管理员,或者叫‘清道夫’。”&nbp;女孩踢开脚边的电缆,“我们管这个地方叫‘夹缝’,介于主数据库和废弃分区之间的灰色地带。你能闯到这里,说明你的记忆锚点足够顽固。”
她指向那些玻璃罐“每个意识体都有个‘核心锚点’,通常是最强烈的执念。系统会定期清除这些东西,让我们变成纯粹的数据。但有些人能守住锚点,就像沉船时抓住的浮木。”
零的目光被角落里最大的罐子吸引,里面的意识体呈现出模糊的人形,周身缠绕着银色的光丝。当他靠近时,那些光丝突然剧烈扭动,一段破碎的旋律在他意识里响起&nbp;——&nbp;是《月光奏鸣曲》的第一乐章。
“那是个钢琴家,”&nbp;女孩抱臂靠在金属架上,“据说他死前正在演奏,手指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