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时间继续在无声中流动,夜空上的月之辉光越发妖艳。
菲雅不记得那是在遇见丘比后的第几个日子。
她只知道丘比在删除所有记忆备份前,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个忠告。
「直到你想起发生的事前」
「不要轻举妄动」
“————!!”
菲雅在睡梦间被那天看见的东西惊醒。
昏黄的暮日街道,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尽是碎块与回荡之音。
精心设计的这一幕,掐重要害,让作为祸具的存在难以忘怀。
于是每当菲雅在未知力量的影响下几乎忘掉时,缠据的噩梦总令她冒着冷汗惊醒,在剧烈喘息中加深那次对话的印象。
“可恶……搞不懂那只未知生物的想法……”
“我忘掉东西了?我又能忘掉什么东西呢?”
菲雅捂着隐隐发痛的额头,咬牙回想丘比指出的那一天的事。
所有事情都很正常,上学、放学、回家、吃饭与洗漱,睡眠。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是那晚的饭桌上,涅普迪努说自己有些闷闷不乐。
还有、还有就是,虚比平时多看了自己几眼,眼神也带着愧疚与罪恶感,不怎么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不懂不懂根本搞不懂!!”
咚零当啷!!
把手边的东西扔出去,书桌上的笔筒之类散了一地。
然后思维愈发混乱的菲雅突然愣住了。
菲雅有自知之明,她很急躁、很烦闷。
这段日子明明不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情绪波动夸张,动不动就大吵大闹,都不像她了。
然而……这真的不像她吗?
真的不是她一贯的风格吗?
「小菲雅,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
「你的氛围变了,以前应该更活跃一点」
不对。
菲雅放下双手。
不对。
自己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角色。
心脏极速跳动,那是做噩梦和睡眠不足的表现。
心慌也是对异常的预警,意识没有明悟,身体先行一步做出反应。
菲雅察觉到她的身体深处发出警告和呼救。
哪怕主观再不想承认,颤抖的手不会说谎。
银发少女茫然无助望向窗外,盯着那轮微猩的月亮。
“我真的不正常吗?”
“那只未知生物,应该不会浪费那么多分身来恶作剧。”
“我……忘了什么……没有察觉到一些很明显的事……”
可是,即便承认这一点又有何用?
菲雅想不起来,敲多少遍脑袋都想不起半分被抹除的记忆。
这是正常的,就算是肩负史书一职的伊斯,照样记不起来。
更别说连课堂知识都听不进脑子的菲雅。
菲雅想不明白,那个叫丘比的家伙,它都不敢冒险尝试,却相信自己能恢复记忆并做出行动,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莫名其妙!
一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怪物。
一些连丘比都不清楚的怪物。
甚至连是不是怪物都无从证明的怪物。
结果,哪怕再不甘心,菲雅终究是无能为力。
精疲力尽后,名为箱型恐惧的少女合上眼睑。
沉沉睡去。
……
身体内部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这并不是比喻,而是真切的感触。
朦胧的意识中,菲雅做了一个很疲倦的梦。
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
在「自己」还没有被制造的时候,那个暗无天日的古堡内部。
穿着怪异服装的研究人员非常忙碌,他们都在埋头研究什么。
直到牢笼内的视角下垂,挪到试验台上的一堆零件,答案终于揭晓。
那是组成铁块的铁片,那是组成祸具的零件,还没有诞生的自己的原材料。
研究人员仍然交头接耳。
说着一切似懂非懂的话。
菲雅知道,他们在讨论如何制造自己。
他们想制造一个容器,一个能装下东西的东西。
……但是,疑惑点来了。
既然自己还没有被造出来。
既然未来的自己都在试验台上。
那眼前的画面又是哪里来的呢?
这段怀念的记忆。
这段未知的记忆。
被锁在名为牢笼的容器内,握住栏杆的手。
记忆的主人,又是哪里的哪个人呢?
……
(唔嗯)
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自己身在梦里还是现实。
菲雅离开睡眠,带着倦意,看向漆黑的四周。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