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以北的闸北已成焦土,残垣断壁间偶尔可见未熄的余火,像垂死之人的眼睛忽明忽暗。
外白渡桥的铁栏杆上挂着半幅残破的太阳旗,在潮湿的江风里发出簌簌的响声。
金陵路永安公司的玻璃穹顶早已粉碎,橱窗里的西洋模特仍保持着优雅微笑,脖颈上却缠着逃难者遗落的麻绳。
高卢租界与公共租界的铁栅栏外,黄包车夫老赵蹲在阴沟边数铜板——他今早从虹口拉了三具尸体去郊外,倭寇给的军票只够换半斤发霉的玉米面。
霞飞路咖啡馆里,留声机放着《何日君再来》。
白俄老板娘往红茶里掺着代用糖精,突然被江海关方向的炮声震落了茶匙。
穿貂皮大衣的交际花们照例在卡座里交换情报:"听说倭国人要在跑马厅搞入城式...张家的姨太太昨夜里吞了鸦片..."
十六铺码头漂浮着奇怪的泡沫,江水在这里拐弯时总会卷来些东西。
今天是个扎红头绳的小姑娘,蓝布棉袄被江水泡得发胀,右手还紧攥着半块梅花糕。
几个苦力在浮尸旁默默抽烟,他们记得十天前有个穿学生装的青年,也是这样面朝下漂在同样的位置。
午夜,国际饭店顶层的霓虹灯突然亮了。几个醉酒日本军官的狂笑声中,那串明明灭灭的英文字母拼出"SHA...GH...AI...",像一段正在溃烂的挽歌。
冬季的沪上,正处于倭寇全面占领初期的关键时期。
倭寇将沪上改名为"大道市",成立伪政权实施间接统治,但实际控制权由倭寇军方掌握?。
通过"军管理"制度强占华商企业,委托倭商接管工厂,掠夺原材料与设备,导致1沪上华商工厂倒闭率达三分之二?。
因自身经济紧张,在沪上实行?物资统制?。
实行粮食管制,引发米价暴涨,米价从每担14元飙升至42元,市民被迫抢购暹罗米储存,甚至出现"扫米"求生现象?。
工业原料被严格控制,纱布产量仅剩战前10%,橡胶业三分之二工厂停工?。
政治上实行高压恐怖?。如倭寇在虹口、闸北等地屠杀平民,苏州河"血腥气沉淀在水底层"。
市民被迫观看倭寇入城式时表情僵硬?。租界外区域实行宵禁,频繁搜查行人,制造"宫崎士兵失踪"等事件作为镇压借口?。
与此相反的是租界区形成畸形繁荣?。
租界内因资金与人口涌入出现短暂繁荣,1938年进出口总值激增,永安公司日营业额超百万,娱乐业集中了全国最多的影院、舞厅?。
但这种繁荣建立在沦陷区苦难之上,被称为"与狼共舞"的生存状态?。
倭寇统治还体现在文化教育和宣传方面。
通过《新申报》等媒体鼓吹"倭华亲善",摆拍救助外国人的画面,强迫孤儿配合宣传?。
普鲁士、意太利等国武官,参拜倭寇战迹,强化法西斯同盟形象?。
而红党领导海关、邮局工人抵制倭伪登记,组织"节约献金"支援新四军;《译报》通过翻译外电传递真实战况,创刊三个月发行量达10万份?。
商店用商品摆放角度传递情报,永安公司员工将倭寇动向藏入化妆品盒送达前线?。
此时沪上形成"孤岛"与沦陷区的鲜明对比。
租界内文化出版活跃,巴金等作家以"孤岛文学"隐晦批判侵略;而华界民众在倭寇高压统治的阴影下挣扎求生?。
?1937-1941年上海租界的畸形繁荣景象是因为倭寇占领沪上华界后,公共租界和高卢租界因暂未被倭寇接管,成为战火中的“孤岛”。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战时经济与社会生态。
因银行和游资涌入,孤岛金融与商业取得爆炸式增长?。
华界沦陷后,江浙财阀、民族资本家将资金转移至租界,1938年上海银行总数激增至200余家,远超战前水平?。
由于法币贬值,外汇和黄金投机盛行,外滩银行区日夜繁忙。
孤岛内百货公司与奢侈品消费?暴涨。
金陵路的四大百货公司(永安、先施、新新、大新)生意火爆,永安公司1939年日营业额突破百万法币,化妆品、进口手表、高档洋货供不应求?。
孤岛黑市与投机市场应运而生。
由于倭寇封锁,物资紧缺催生了庞大的黑市经济。
外汇、黄金、棉纱、西药、汽油等成为热门投机商品,川蜀路一带的“黄牛”市场日夜交易不息?。
?形成了“孤岛工业”的黄金期?。
由于倭寇尚未完全控制租界,民族工业得以喘息。
1938-1940年,租界内新增工厂2000余家,纺织、橡胶、五金等行业短暂复苏,部分产品甚至出口东南亚?。
但因由于原料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