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乃君王身边的议论之臣,护驾武士。理论上什么都可以说一说。现在张耳权力确实很大,不可不防。但韩婴乃明主,应该有自己的考虑。
他们随便说出来,要是破坏了君相和睦,岂不是坏事?
韩婴的脸上露出笑容,转头四顾,对众人说道:“孤看到许多人欲言又止,你们也都想说,是吧?”
不等郎中们回答,韩婴又对开口的郎中说道:“曹卿。你说的好,孤赐你十匹蜀锦。”
曹郎中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行礼道:“谢大王。”
韩婴点了点头,说道:“孤这里,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你们出于为国家社稷之心,都可以说。没有什么不可以说。”
顿了顿后,他又顾盼众人,说道:“至于张丞相。如昔日齐桓公得管仲而齐国称霸。孤得张丞相能迅速平定赵国。乃孤幸也。”
“是。”韩婴把话挑明了,郎中们不再疑虑,齐齐躬身行礼道。
韩婴笑。
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道理谁都知道。但关键还要看君王的掌控力,目力。
首先是这个人是个人才。君王如果觉得这个人能掌控,就可以用。
不可以掌控,就不能用。
用了就不要怀疑。
怀疑就不要用。
是,他给张耳的权力很大。而在此之前,张耳都是张苍的副手,能发挥的场地很小。
但他自信已经掌控了张耳。
张耳确实在赵地有人脉威望,拥有一定的危险性。但赵地的百姓更支持张耳,还是更支持韩王婴呢?
张耳做赵相的时候,就不是以武力见长。封王之后,更是被陈馀三个县的兵击败亡国。
张耳治理国家有威望,但称王没有威望。他就算想称王,那十万赵军也不会跟着他干。
更何况,张耳已经服了。
但开口说话的人,也不能处罚他。不仅不能处罚,还得赏赐他鼓励他。
只有这么做,君王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信息。
否则言路闭塞,必对国家失去掌控,成为亡国之君。
比如实权丞相。
张苍当然值得信任,他把所有政务都托付给了张苍。但换一个人呢?
如果这个人有异心,或者干了什么坏事。韩婴就可以迅速得到消息,把这个人治了。
韩婴说完话后觉得寒冷,便率众进入了小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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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城很大,围绕着王宫立着很多大宅。韩婴做了安排,张耳分得了一座左丞相府。
相府,一间房间内。张耳正在埋头处理公务,一名追随了张耳很久的门客从外走了进来。对张耳行礼道:“丞相。城内外的议论对丞相不利。”
“什么议论?”张耳心中一动,抬头问道。
“丞相昔日为王,今日为相。现在掌握巨鹿权力,城内外的议论都对丞相称赞有加。恐大王疑心,要杀丞相。”门客走到近前,低声说道。
张耳放下笔,笑着说道:“说的好,卿继续为我打探消息。”
“是。”门客心中一喜,弯腰行礼道。
“但我与大王之间不用再提。”张耳站了起来,背着手自信道:“我与大王信,大王不会杀我。”
“秦穆公用百里奚,齐桓公用管仲,燕昭王用乐毅。这些都是王霸之主,强臣。大王难道不是王霸之主吗?”
门客先是怔愣,然后醒悟,行礼道:“是。”
等门客走出房门,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丞相已经臣服,永为韩臣也。”
若换了别人,那肯定不服。就像赵王歇。但韩王婴.......张耳臣服。
韩婴身边的郎中、太监或忠诚,或谨慎畏惧,不会把韩婴的话随便往外传。
张耳的门客也口风很紧。双方都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君臣默契。
又过三日。韩婴见巨鹿城局势平稳下来,立即留下张耳,亲自率领群臣与韩允军南下会合栾布,以黄河防守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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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乐平城。
城上的守军士卒披坚执锐防备,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城外的卫尉军。
城内。巡逻的士卒一批又一批,肃杀之气溢满城池。
陈馀的大宅戒备尤其森严。
房间内。陈馀跪坐在主位上,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地形图,终于忍耐不住,用手奋力把地形图扫落,脸色难看。
自从韩婴带兵离开后,城外军营就缩小了。他知道韩婴必定直扑巨鹿。
但因为城外精兵监视,怕乐平有失,他不敢出城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祈祷赵王歇能守住巨鹿。
结果却等来曹平被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