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前,透过糊着旧纸的窗缝往外看——月光下,一道灰影正贴着东厢房的墙根移动。
灰袈裟的后摆扫过青石板,在地上拖出一道水痕。
"施姐。"赵婉儿突然轻声说。
她的银镯在油灯下泛着冷光,"你手机录像开着吗?"
施丽娅摸出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开着呢。"
脚步声停在窗下。
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窗纸。
金伯苗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几位睡下了?我给送壶热水——"
灰影"刷"地消失了。
李宝转身时,看见张远山正把朱砂粉撒在门槛上。
老人的手稳得反常,每一粒朱砂都落在八卦纹的位置:"今夜子时,我守前半夜。"他看向李宝,"你那玉坠...怕是要派上用场了。"
赵婉儿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从枕头下摸出个红布包:"我妈让我带着的,说是能辟邪。"她打开布包,里面是枚生锈的铜钱,"刚才在塔顶...它烫得我手疼。"
施丽娅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低头一看,是刚录的视频——画面里,东厢房的门后,有团黑影正贴着门板慢慢往上爬。
"咔嗒"一声。
油灯灭了。
黑暗里,李宝摸到玉坠的温度已经烫得惊人。
他听见赵婉儿急促的呼吸,施丽娅手机屏幕的蓝光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还有张远山拨动桃木剑的轻响。
院外传来金伯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各位要是累了,我明早再给讲寺里的典故。"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点讨好的笑,"我们这庙啊,可是袁天罡当年亲自看过风水的..."
李宝摸出打火机,"啪"地打着。
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看见赵婉儿腕间的银镯正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施丽娅说的,那个灰袈裟和尚的眼睛。
打火机的火苗在李宝指尖摇晃,将金伯苗的脸照出明暗两半。
老人端着蓝边瓷壶的手顿在门框上,壶嘴冒出的热气裹着茉莉香,冲淡了屋里的霉味:"哎哟,灯灭了也不喊我,我这就去换盏新的。"他跨进门槛时,后颈那朵牡丹胎记擦过门框,暗红的印记在木纹里压出个模糊的影子。
李宝松开攥着玉坠的手,掌心已沁出薄汗。
他将打火机凑向油灯芯,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故意把居士证往桌上一推:"金伯别忙,我刚才正想跟您讨教。
大慈寺的了尘师父常说,能守着袁天罡看风水的古寺,当家人必定是有慧根的。"
金伯苗的喉头动了动。
他放下茶壶时,瓷底与木桌碰出清脆的响,目光却黏在居士证上——烫金的"大慈寺"三个字在灯影里泛着暖光。"居士说笑了。"他搓了搓掌心,后颈的胎记随着动作起伏,"这庙从前是有几位师父,可十年前那场山火......"他突然住了嘴,从怀里摸出块蓝布擦壶嘴,"现在就剩我这个老杂役守着,哪敢说慧根?
倒是您,大慈寺出来的,这玉坠看着就有佛气。"他伸手要碰李宝胸口的玉,又在半空中缩了回去,指甲缝里还沾着香灰。
施丽娅悄悄扯了扯赵婉儿的衣角。
赵婉儿正盯着金伯苗擦壶的手——那双手背有几道旧疤,像被什么尖利物划的,和他刚才说的"杂役"不大对得上。
"金伯过誉了。"李宝把玉坠塞进衣领,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敲——这是和张远山约好的"注意"暗号。
张远山正蹲在窗边,用桃木剑挑开糊窗纸的一角,听见响动,剑柄上的八卦纹在掌心硌出红印。"我们就是几个普通香客,就想在庙里静一晚。"他从口袋里又摸出个信封,比之前更厚些,"您要是不嫌弃,再添点香油钱,也算我们对袁先生的敬意。"
金伯苗的喉结猛地滚动两下。
他接过信封时,指节微微发颤,刚才还挂在脸上的谦卑笑意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使不得使不得......"话音未落,手已经把信封塞进裤兜最深处。
他弯腰摆正桌上的茶碗,声音突然轻快起来:"西厢房角有口老井,烧热水都用那水,清甜着呢。
夜里要是想添水,顺着廊子走到头,看见青瓦顶的小厨房就是。"他直起腰,目光扫过施丽娅攥在手里的手机,"不过寺里规矩严,佛堂和塔院夜里不许进,各位可记好了?"
"记下了。"李宝点头,眼角余光瞥见张远山冲他微微摇头——窗下的青石板上,那道水痕还没干,正顺着砖缝往门槛方向渗。
金伯苗又絮叨了几句"早睡早起"的话,才提着空壶退出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的刹那,施丽娅立刻把手机举到三人面前:"刚才录像没关。"屏幕里,金伯苗转身时,后颈的胎记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哪里是牡丹,分明是朵半开的曼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