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多把登山镐往岩缝里一凿,金属与石头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几只夜鹭,他回头咧嘴笑"宝子,跟紧了,这岩壁看着糙,踩点倒实在。"
李宝把安全锁扣进主绳时,掌心沁出的汗让金属扣滑了一下。
他望着下方二十米处的深潭,潭水泛着幽蓝,像块冻住的宝石——可宝石底下藏着什么?
赵婉儿说的新泥,洞口那半片带刮痕的红绸,还有石屋门缝里漏出的龙脑香,都在他后颈爬成小蛇。"婉儿,你离我两米。"他扯了扯腰间的副绳,"要是我滑了,你拽稳主绳。"
"知道。"赵婉儿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来,她的登山靴尖正抵着他后肩,"我数着你每一步呢。"
下到三分之二高度时,施丽娅突然轻呼一声。
李宝抬头,见她攀在张远山身侧,发梢沾着岩壁渗出的水珠"张哥,你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潭中岛的灯树又明灭了一次,石屋的门缝里漏出点昏黄,像是有人举着烛台走过。
"别看。"张远山的登山镐又凿进块凸起的岩石,"盯着脚下,这岩壁有青苔。"他话音未落,李宝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的轻响——是赵婉儿的安全锁卡进主绳的声音。
她总在确认锁扣,从十年前第一次跟他下斗就开始,这个习惯让他安心,也让他心慌。
终于触到潭边的碎石滩时,李宝的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
他揉着腿抬头,看见小岛就在五米外,由三根碗口粗的藤条连成桥,藤条上缠着干枯的野葡萄藤,在风里晃出"沙沙"声。
"这桥"施丽娅踮脚摸了摸藤条,指尖沾了层灰,"像是用千年藤编的,可怎么这么脆?"
"古人的东西,能撑到现在算不错了。"钱一多蹲下身检查桥基,两块磨盘大的石头卡在潭边,"我先过。"他刚踩上藤桥,整座桥突然往下沉了半尺,藤条发出"吱呀"的**。
李宝看见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却还笑着回头"宝子,你媳妇的手劲比我大,我要是掉下去——"
"闭嘴。"赵婉儿打断他,手指攥紧腰间的救援绳,"你要是掉下去,我拽你上来。"
钱一多过了桥,接着是李宝。
藤条在他脚下颤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弹簧上。
他盯着对岸的碎石,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直到脚终于踏上小岛的土地,才发现后背的速干衣全湿了。
赵婉儿过桥时更稳些,她攥着藤条的手青筋凸起,眼睛只盯着钱一多伸过来的手。
等她站定,施丽娅刚抬起脚,藤桥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最左边那根藤条断了半截,桥身猛地往潭里坠。
"丽娅!"张远山扑过去抓她手腕,可施丽娅已经踩空了。
她整个人吊在桥边,右手死死攥着中间的藤条,左手在空中乱抓,登山靴踢起的水花溅在李宝脸上。"拽绳!"李宝吼了一嗓子,赵婉儿立刻把救援绳甩过去,钱一多则扑到桥边,抓住施丽娅的腰带往上拉。
施丽娅的指甲在藤条上抓出白印,她的哭腔混着水声"藤条要断了!
要断了——"话音未落,中间那根藤条"啪"地裂开道缝,她整个人往下坠了半尺。
李宝冲过去,左手扣住钱一多的腰带,右手攥住施丽娅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快得像打鼓,皮肤凉得惊人,像是泡在冰水里。
"拉!"赵婉儿的声音突然沉下来,救援绳绷成直线。
四个人同时发力,施丽娅被拽上岛的瞬间,剩下的藤条"轰"地掉进潭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众人的裤脚。
"谢谢谢。"施丽娅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刚才我看见潭底有东西,白乎乎的,像像具棺材。"
李宝没接话。
他望着小岛中央那座石屋,门已经全开了,门楣上"天罡居"三个字在灯树的幽蓝里泛着冷光。
龙脑香更浓了,混着点腥甜——是续命散的味道,袁天罡笔记里说过,这味药要配着活物的血熬,否则镇不住魂魄。
"找阵眼。"他拍了拍施丽娅的肩,"袁先生说过,青龙阵眼是颗小石球,刻着二十八星宿。"
四人往石屋方向走时,张远山和钱一多留在潭边伐木——断了的桥得赶紧修,否则退路就没了。
李宝听见他们的斧头声在山谷里回荡,像敲在他心上。
石屋前的凉亭里,一块青石板嵌在地面,周围刻着星图。
赵婉儿用登山镐撬开石板,底下露出个青铜盒,盒盖上的青龙纹路在灯树下泛着幽光。"在这儿。"她掀开盒盖,一颗鸽蛋大的石球躺在丝绒上,表面的星宿纹被磨得发亮,"和笔记里写的一样。"
施丽娅刚要伸手,石屋方向突然传来"嘶——"的长鸣。
李宝回头,看见一条水桶粗的蛇从石屋阴影里游出来,